冀州城,王家的一处雅致宅院。
王家少主王段,依然着一身锦绣白衣, 面如美玉,唇若点朱,姿质风流,仪容秀丽。
身旁的一位仆人距离一丈之外,主人在逗鸟,仆人在沏茶。
突然,这份院中的静谧被飘来的身影打破。
就见一斗笠修士从更远处的屋顶奔袭而来,所过之处竟没有惊起丁点的声响,哪怕是屋顶的瓦砾也丝毫未动。
斗笠修士轻盈落入庭院中,瞟了一眼正在喝茶逗鸟的王家少主,目光中的怒意足够明显。
可是王家少主虽然察觉男子的到来,且也知道这斗笠修士来此的目的,但是就是不为所动。
身旁的那位仆人愣了愣神,见主人没做声,便小声凑到主人耳边,言语:
“少主,羽门的陆修来了。”
“啊?在哪呢?”
“就在您身后呢。”
一主一仆的演技,在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陆修看来,确实有些拙劣。
但也架不住这位王家少主惯用的装腔作势的作风。
“呦!陆叔叔来啦,王放!还不赶紧给陆叔叔沏茶!”
身旁那个叫王放的仆人,应了一声,连忙照做。
“不必了!”
陆修推手拒绝,走到王段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王段要杀谁,我不管,但是别用我徒弟的手去杀人!昨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我徒弟早就被长孙无净擒住了!”
说话时,陆修的拳头攥的很紧,王段当然也察觉了陆修的真情动怒,便笑着回道:
“陆叔叔误会了,我们也是没想到长孙无净会出现在春月楼,若是早知道,也就不会让行儿射出那一箭。”
“王段!你本知我徒弟心智残缺,却趁我不在,百般诱惑,帮你杀人?你别把事情做绝了!”
王段此时缓慢站起身,走到陆修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陆叔叔,我怎么会害了行儿呢~只是昨日你不在,我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让你徒弟露一手,真心是不知道那边的防备会那么谨慎,侄儿在这给您认个错。”
陆修已然起身,对王放释放出的歉意完全没有接纳的意思,而是用力甩起长衫,带着怒意跃然离去。
“记住,没有下一次!”
等陆修的声音彻底消散,王放缓慢的直起腰。
就在这一瞬,他的目光突然变得血红,像是毒蛇的眼睛般凶厉,用力咬着牙,整个脸庞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念叨着陆修的名字。
身旁那个叫王放的那个仆人,走到王段的身旁,将那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递给他。
王段打开瓷瓶,一缕黑色的浓烟瞬间被其吸入鼻中,整个人的表情也变得异常的恐怖,白皙的脸上,逐渐显现出青色的如同雷电一般的痕迹,几息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仆人试探着说道:
“少主,为何要对这位江湖修士百般忍让?我就从来没见过少主您受过这么大的气。”
王段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不屑的说道:
“忍让?我早晚会让他知道,让我王段做出忍让的代价!去把韩谢给我叫来!”
陆修此时已经来到隔着几条街的一处面馆,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
青年的模样很普通,皮肤也有些黝黑,看上去跟城里做苦工的那些少年无二。
“师父,你怎么不吃啊?”
少年见陆修一直未动碗筷,便抽了两下鼻涕,笑呵呵的呲牙问道。
陆修一副慈祥的模样,早已没有方才在王家院子里的丁点狠厉之色。
“师父不饿,行儿吃。”
陆修把原本自己面前搁着的,一口未动的那碗汤面,推到了自己徒儿的面前。
“嘿嘿!”
徒弟傻笑一声,然后用胳膊抿了抿流淌的鼻涕,将那碗面倒入自己的碗中,因为两碗汤水太多,就要溢出来,少年赶紧沿着碗的边缘呲溜吸吮起来。
“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师傅说,别人给的再好吃的东西,也没有咱们自己买的好吃。”
昨日,王段就仅凭一盒糕点,便成功诱惑这位傻徒弟,在春月湖中放出那一箭。
陆修深知自己的这位徒儿的射术修为,早晚会有一天超过自己,因为陆行儿的修行天资足够优秀。假以时日,陆行儿或许会成为中原第一刺客。
可是,不得不去惋惜,他这个徒儿的心智只停留在七八岁。
一个修为再高深的修行者,没有健全的心智,那就只能成为别人射出去的一支箭。
羽箭离手的那一瞬间,自己也便没有了后路。
“师傅,我昨天和王家的那个哥哥去湖上玩,你是不是生气啦?”
“没有,师傅没生气,师傅是替你高兴,你的那一箭,已经达到了第五境的修为!”
“真的吗?太好啦太好啦!我已经第五境啦”
陆行儿起身,在面馆中手舞足蹈,就像是个巨婴,让见到的人,都有些反感。
陆修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只是看着自己徒弟开心的样子,他就已经很知足。
此时的冀州城总捕韩谢,已经快步进了王家小院,看见王段,直接单膝跪地。
“属下无能,未能杀的了那顾云,还请少主责罚!”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云走到韩谢的身前,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