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杏园门前。
燕国人的马车停下,徐安与云星河双继下车,相互拱手一揖。
徐安恭敬有礼道:“谢云兄相送,这处杏园便是我大乾台府所在。理应邀请云兄入内稍作参观,但感云兄一路困乏,不好叨扰。”
“明日,我差人去请你,如何?”
云星河虽迷信,但也是个性情中人,与徐安一路而来,相谈甚欢,也不见外,点头道:“好。徐兄盛情,云某却之不恭,焉有拒绝之理?那明日等你消息,咱俩好好小酌一番。”
“世子亡故,使团便暂由云某代管,仍需铺排一二,眼下倒也不便入内。总之,徐兄记住我车上所说之话即可,不出半月我大燕必有回音传来,此案可了。”
徐安点了点头,再次拱手相送。
待车队离开后。
走回台府的间隙,庞奇欲言又止,道:“大人你真的相信亡魂杀人,不再过问此案?”
徐安在杏园门口停下脚步,扭头道:“你认为呢?如此荒谬之说,岂能轻信?此案,务必要查清。倒是你问这么多干嘛?吴应雄,不才是你的主子吗?”
如此一言,令庞奇不免尴尬,脸色微闪后,黯然道:“是下官多嘴了,大人见谅。下官这就自行离开”
说完,刚要转身。
徐安却叫住道:“等等!就这么走了?你我毕竟共事一场,算小有交情,就不想给我个态度?你是继续跟着吴应雄,还是”
他没有把话说全,留给庞奇自己领会。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要庞奇在他和吴应雄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庞奇回过身,正色直言道:“不瞒大人,你知道下官乃行伍出身,此前在吴相麾下当过差。相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能调回京都入职大理寺,也是他一手推动。恩不能不报,理不能不通,否则便枉为男儿。”
“相爷麾下嫡系众多,本用不到我这样的小角色,多年来我在寺衙不过也是偶尔与之通气。此番,助他暗中行事,通风报信,致使先太子得以安然退去,已算报了恩。相爷已答应我,还我自由。”
“只感愧对大人深信,大人若还觉得庞奇有可用之处。庞奇自然愿意效劳,若觉不堪为用,我也能理解。”
徐安听了,微哼一声,“话说得好听,就是不知是不是两面三刀。不过,念在你能为本官拦住唐慕清数次,倒也算有些仁义在,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去吧,明日来寻我。”
令庞奇闻言大喜,赶忙拱手应是。
“另外,派几个信得过的人,时刻紧盯燕国使节团。”
“是。”
交代完,徐安转身便走。
临近跨过门槛时,袖口中却掉落一团类似废纸的东西。
入夜后,华灯初上。
吃过晚饭,徐安又回到杏园,在后院的一处凉亭中泡起了夜茶。
身边无一人伺候,自斟自饮。
片刻后。
身后的暗影处,蓦然响起了一道深沉的声音:“让我来,有何事?”
徐安不感意外,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却先问了一个看似题外话的问题:“我能信你吗?”
暗中之人迟疑了数秒,略带轻笑,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全信。”
“好。事情办得怎么样,漠北王找到了吗?”
“没有。”
“没有?数月已过,你幽灵卫竟找不到任何萧尔沁的踪迹?”
“很奇怪吗?幽灵卫找不到,说明其他人也万难找到。如此,二殿下反倒更加安全。二殿下安全,便是燕云二关稳固,漠北军就不会反!”
“萧尔康呢?”
“亦如人间蒸发!他有右使修罗在侧,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追踪到他。”
“继续找!这两兄弟一定要找出来,不论死活。”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但你不会因此就急召我前来!说正事吧。”
闻此。
徐安一笑,起身道:“跟我来。”
黑暗中幽灵卫左指挥使夜叉,虽没有回应。
但当徐安来到台府的证物室内时,他已跟了进来。
室内。
一张长桌上摆放着今日刚从燕国使团带来的证物,皆是死者司徒敏大帐中之物,包括其私人物品和那十几樽蜡像。
因为皇太后介入的缘故,徐安未能得到司徒敏的尸体和人皮,但有关证物却被允许带回杏园。
徐安目光扫视,摆手指向证物,却是笑而不语。
夜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黑袍下的双瞳一闪,道:“这是要考验我?”
徐安轻笑:“你想这么理解也行,单凭这些东西,你可看出什么猫腻?”
说着,便将人皮案的案情复述了一遍。
夜叉听后,沉默了好一阵,才道:“如你所说,那燕国御史已明言,你大可拖延此案,待燕国皇帝回信后,就可置身事外,为何还要私下染指?”
徐安正色道:“萧尔康说了假话,台府吏员和孙大夫确为其所杀,但京中七大皇子却不是他行刺的。他之所以承认,不过是为了保住吴应雄。而吴应雄明言那件事的线索在后宫!”
“皇太后下旨介入此案,隐约预示着后宫与燕国颇有来往。你想借此案打入后宫,以燕国世子之死做掩饰,追查你徐氏“敬远案”的真相?”
“是!吴应雄没必要说谎,他明言刺杀七子之真凶与敬远案的主谋都在后宫,我就不能不去。恰好,燕国世子死于境内,太后染指此事,便给了我天然的便利。再者,你不觉得燕国使团秘密进京,有些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