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微惊道:“你的意思是徐氏之所以没落,是因为当年力挺崔太后,而引来不忿?当年迫使徐氏离京之人,整个朝廷的官员都有份儿?”
庞奇不加掩饰,直言自己的猜测,道:“若非如此,徐氏因何轻易销声匿迹?徐相贵为百官之首,何人敢染指他的家族?除非不要命了!但若是整个朝堂联合起来,那形势就不同了。”
徐安眉头大皱,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当年的徐敬之身为首辅,受先帝遗诏,辅佐新君,权势滔天。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甚至可以左右朝局。
若是单个势力,是无法轻易扳倒徐家的。
即便可以,也不可能将整个徐氏都赶出京都!
那么,除去永和帝遗命与萧无忌的可能性之外,便只有整个朝堂与之反目,方能成事。
只是,当年的徐敬之因何会站在整个朝堂的对立面,公然支持崔太后?
永和帝平生唯一的败仗就是输在大景国手中,当时的大乾朝野都对大景恨之入骨,徐敬之不可能不知情,却不知为何还要执意支持崔太后与大景建交。
而崔太后的举动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先帝刚亡,她就忙着与敌国建立通商与外交关系,说起来属实有些过于愚蠢。
她难道不知如此一来,会招致朝野反对?
苏明远又是何许人也,是如何参与其中的?
最为微妙的一点是,在徐家被赶出京城之后,并没有即时遭到覆灭。
“凶手”反而是采取了一种暗中威逼的态势,对之进行逐步迫害。
徐敬之夫妇表面上是正常病故的,但根据徐安继承过来的记忆得知,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死于毒手!
由此可见,当年之事并没有庞奇此时说的那么简单!
顿了顿,徐安深思道:“那你说说看,当年的徐敬之是如何以一人之力喝阻百官的?苏明远又是如何参与其中?此事,后来怎么解决?”
庞奇叹了一声,苦笑:“天景年初,朝廷未分左右相,徐敬之一人独揽军政大权,一家独大!说句不好听的,那时他若有不轨之心,整个京都亦无人能拦他。他本就是军士出身,有多年的行伍经验,且素有军功,在军中也是颇有威望。”
“比之当年故去的秦烈将军,虽有不及,但也是一呼百应。百官有三司府兵拥护,但徐相却有满城的皇城军与六大卫城的守备军做后台。他甚至无需启用兵符调兵,只是往太后身前一站,一众府卫与百官就莫敢狂妄。”
徐安蓦然一愕,道:“他利用自己手中的首辅之权,换取百官的暂时妥协?实乃愚昧之举!”
庞奇点头道:“正是!徐相喝阻众人后,扬言与景国开放边关贸易,化干戈为玉帛,利在千秋,万民可受益。愿以身家性命与手中的宰辅之权为筹码,换取百官暂时退去,并允许太后实行新政,为期半年。”
“半年内,若无法证明通商新政,利国利民,他便自愿下仕辞官,任凭发落。反之,若颇有成效,则朝臣不得再反对。”
徐安也是苦笑:“但他后来失败了?”
庞奇目光微妙,迟疑了半分后,却道:“按朝廷的说法,自然是失败了。但依照下官个人的看法,却不一定!众所周知,任何一条意为国策的政令,都不可能短时间内显现效果。与大景建交,互通商贸,是否有利于朝廷税收,惠及于民,短短时日岂能体现在账目上?半年之期,已是最短!”
“不过,徐相力排众议,支持太后新政尚不足三月,陇西边关就传来了徐相通敌的消息。朝廷百官联合上奏,弹劾徐相,迫使陛下与太后将之革职,软禁家中。而此新政也随着徐相遭遇解职,流产腹中。但若能给他再多一点时间,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故而,在下官看来,成败与否并无实质定论。”
“至于苏明远,便是当时陇西道最大商会的会长。”
徐安诧异道:“哦?苏明远是陇西人士?我还以为他是苏喆的”
“是。根据下官所知,他确是生于陇西,并无证据表明,他与扬州苏家有何关联。”
“苏明远做了什么,如何牵扯此案?”
“徐相要替太后实行通商新政,与大景建交,自然就需要民间商会的支持。朝野各大商会若无人愿意与大景朝交易,那开放边关又有何意义?当时,徐相四处奔走,企图广纳民间商会,促成与大景的首次通商。但我朝臣民对大景人并无好感,又得知此事并未得到陛下的认可,便无人敢轻易松口。唯独这个苏明远除外!”
“所以苏明远先吃了这个螃蟹?”
“对!苏明远在陇西的商会,本来是负责帮助朝廷往西境运送物资而建立的,有现成的渠道和资源。通商令颁布之后,仅苏明远一家商会愿插手此事。但交易刚刚形成,坊市尚未建起完备,就曝出了通敌一事。”
“怎么说?”
“刑部镇捕司的队伍,在前往陇西追捕一伙逃犯之时,意外得知边境新建的坊市交易中,有人涉嫌贩卖违禁物品。当中,便染指了军械、矿石和军用辎重!而主管该坊市之人,便是苏明远商会以及徐相麾下的一名亲信!消息传回京都后,陛下大怒,严令彻查此事,声称一旦查明事实,不论与谁牵连,不论其身份高低,皆斩不饶!”
“明白了最后三司联手奔赴陇西,肯定是查到此事与徐敬之、苏明远有关,对吧?二人因此被冠以通敌之名,徐敬之被迫下野,苏明远惨遭屠杀?”
庞奇怅然点头:“是。案情查明后,苏明远被就地格杀,其麾下商会人员共四百九十三人,无一幸免,被暴尸荒野数日而无人敢帮忙敛收!徐相得太后力保,虽逃过死罪,权位却已难保。”
徐安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