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晏姝听到了晏欢的声儿,微微的皱起眉头。
晏欢低声问:“醒了吗?”
“大小姐,还昏睡着呢。”兰草回道:“听说摔得不轻,我看着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晏欢冷冷的哼了一声:“最好别死了,还等着她嫁到那个污糟的地方去呢。”
“大小姐可不能这么说,传到武元侯府,咱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先去见老爷和夫人吧,人都回来了。”兰草恨不得捂了自己主子的嘴,平日里主子可不这么快言快语的,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身戾气都有些骇人。
脚步声远了,晏姝揉着额角坐起来,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武元侯在大安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驻守边关,建朝百年之久的大安国,三代武元侯功不可没,如此存在竟成了晏欢嘴里说的污糟地方,就凭这一点可以断定,晏欢跟自己一样都是重生回来的人。
上一世在端阳节后,晏家有冰人儿登门说亲,武元侯府相中了晏家女,周氏便把这门婚事定给了晏欢,怕落人口实,立刻托人给自己定了赵家丧妻无子嗣的赵承煜。
门户高低姑且不论,正是豆蔻年华嫁给了鳏夫,已然成了坊间的笑柄。
好巧不巧的同日出嫁,武元侯府的十里红妆和赵家的四抬花轿比起来,寒酸都是明摆在眼前的,更不用说晏欢入府就掌家,婆母抬举,娘家护着,就连自己的亲兄长们都把晏欢当成亲妹妹那般呵护着,反倒是自己在赵家是死是活都无人问津。
要说还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武元侯世子根本不待见晏欢,他可以带着红袖楼的头牌闹市策马,也可以为了花街柳巷的姑娘们一掷千金,唯独晏欢使尽了手段都难见一面,到后来满京城传言武安侯世子是天阉之人。
谣言四起的时候,边关战报传来,武元侯战死,龙颜大怒之下降罪侯府,世子跪在宫门口三天三夜,求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恩典,单枪匹马去边关,三年后凯旋而归,并且带回来了一妻一妾,儿女三个,天阉之人的传言不攻自破,晏欢被送到家庙里,不准踏出半步。
也是这三年的时间,赵承煜仕途顺畅,从一个从五品的闲职,一路高升到兵部尚书,封妻荫子的赵大人为夫人请了诰命,原本京城笑柄的晏姝,成了人人都艳羡的尚书夫人,诰命加身,虽不曾生下一儿半女,但后宅妾室都敬重夫人,儿女成群,家风端方,被传为美谈。
就在诰命诏书送到赵府的三天后,晏欢的死讯送到了晏府,晏家三子上门问罪,被武元侯夫人训斥到磕头赔罪,灰溜溜的回家了。
晏欢死后世子傅少衡承袭武元侯爵位,五年后武元侯府因欺君之罪满门抄斩,这一场帝王局才算落幕。
如今晏欢想抢姻缘,那就给她。
重生又怎样?她并无丁点儿长进,只看到赵承煜仕途一路顺畅,却不知道背地里出谋划策,苦心经营的自己费了多少心力,如今一切重来,怎么可能再为他人做嫁衣?也绝不会再饮泣吞声!
“小姐,您醒了啊。”桃儿端着汤药进门,见晏姝靠在床头坐着,快步进来放下汤药,过来拿了软枕给晏姝垫在后背上。
晏姝看着桃儿忙碌的样子,轻声:“得收拾一下,前头不是来人叫我过去了吗?”
桃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去不去有什么妨碍的,左右他们也不给咱说话的份儿,您这伤得可不轻,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的。”
晏姝伸出手端过来药碗,一口喝掉了里面的苦汤子:“得去。”
桃儿拿了果脯送到晏姝嘴边:“小姐要去,咱们就去看看。”
简单的拾掇了一下,晏姝带着桃儿出门,她的竹韵苑是晏家后宅最好的一处,屋子里用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所以外面的人对周氏赞誉有加,虽是继母,但对嫡出的儿女是真真的好。
出了竹韵苑,晏姝抬头看了眼东边的院子,问了句:“桃儿,兄长们也都回来了吧?”
“是,大少爷昨儿醉酒闹事跪了祠堂,是大小姐去求了老爷开恩,二少爷前儿就从江南回来了,今儿一大早把三少爷也从书院叫回来了。”桃儿看自家小姐脸上没什么表情,松了口气,轻声说:“小姐,咱们今儿不能闹,越是闹腾越吃亏的。”
晏姝知道桃儿担心什么,兄长们憎恶自己的出生让母亲殒命,许多年来都视自己为杀母仇人,怪吗?罢了,这世上做亲人也需要缘分,六亲缘浅于自己来说是恩赐。
正院门外,晏姝听到二哥晏修屹正在说着江南的美景,殷勤的问:“妹妹,可想要去看看?回头二哥带着你去。”
“去什么去?妹妹要议亲了。”晏修然颇有长兄风范的呵斥了晏修屹。
正在喝茶的晏修泽冷哼一声:“想要娶妹妹也得掂量掂量,家世背景再好,人品不行也免谈,咱们捧在手心上的人儿,没道理去婆家遭罪。”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晏姝最先看向了三哥,他在国子监读书,对京中各个家族的事极其上心,上一世他是最支持晏欢嫁到武元侯府去的人,怎么听这话音儿不对劲呢?
“大哥,你说呢?”晏修泽看向了兄长。
晏修然脸色涨红:“一切有父母做主才行,别坏了规矩。”
这可真是好笑了,晏姝低垂着眉眼进来,惯常的坐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随着她的身影进门落座,屋子里都安静下来了。
甚至晏修泽起身换了个地儿坐下,就为了离她远一些。
晏姝并不在意这些,她知道这么大阵仗目的是换亲。
赵家的枝枝蔓蔓错综复杂,赵承煜行二,前面的兄长颇有才名不说,娶了太子太师的嫡长孙女为妻,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走太子那边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