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狼狈不堪的进了屋,晏姝屋子里的摆设差点儿没闪瞎了她的眼,强压下心里头的憎恨,抽出来帕子擦着眼泪:“姝儿啊,快、快随母亲回家去,你父突然发病,眼看着昏迷不醒,你三哥也是上吐下泻的厉害。”
“你怎么没事?”晏姝看着周氏,波澜不惊的问。
周氏被问的愣住了,抬头看晏姝。
晏姝放下茶盏:“我问,你怎么没事?”
“我该有事吗?”周氏也不哭了,看着晏姝的眼神里都是失望:“姝儿,你怎么变得如此薄凉啊?那可是你的父兄啊。”
晏姝点了点头:“你是想要从我这里拿到银子,手段都用到了他们头上,我又不是大罗金仙,没有救人的本事,病了就找郎中去吧。”
“晏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生养之恩都抛之不顾,你还算个人吗?”周氏哭着拉住了李嬷嬷的手:“嬷嬷,你听听,这是嫁得好,进了侯府翻脸不认爹了啊。”
李嬷嬷拂开周氏的手:“我们家世子夫人说的在理儿,病了不请郎中,晏夫人到我们世子夫人跟前哭嚎,可真是不应该。”
“我的天啊。”周氏捂着脸哭起来:“那家里头快出人命了啊,你这个当女儿的怎么如此狠心啊。”
晏姝皱眉:“晏欢回去了?”
旁边的李嬷嬷看着周氏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似的憋红了脸,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能清了清嗓子,说道:“少夫人,晏家大小姐被放回去后,就禁足了。”
“哦。”晏姝点了点头,对周氏说:“我上次说的很明白,别来找我,如果你想要到侯府闹腾,我也不拦着,但你往这边花工夫都没用的,我不回去,也不想听他们怎么了,你那点子手段我心里有数,他们这一场罪,白遭,慢走不送。”
一肚子算计的周氏被撵出来了,回去的路上没吭声,进门就破口大骂,她怎么都没想到晏姝竟是如此狠的心性!
晏景之和晏修泽折腾的都起不来床了,周氏第二天一早出门直奔庄子去。
消息是非雾送回来的,虽说晏姝正不耐烦管晏家的事,但生死关头不管确实有违人伦,所以她让非雾去了,非雾擅毒,自也擅解毒。
“少夫人,非花跟上去了,晏夫人也是个狠的,昨夜里压根儿没管。”非雾说。
晏姝抿了抿唇角,周氏会在乎晏家人的死活?真是个笑话!
周氏当年爱慕的晏景之的一表人才,俊朗的皮囊又多金,年纪轻轻便做了京官,可以说前途无量。
却不知道晏景之的体面都是母亲给的,偏偏晏景之做了京官就自觉高人一等了,瞧不上商户出身的母亲,满心满眼都觉得官家出贵女。
一个好颜色,一个想攀贵女,两个人一拍即合,贵女愿意做妾,晏景之一度认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天命之女了,得意了许多年。
殊不知晏欢根本不是晏景之的孩子,而是周氏跟一戏子的孩子,当年事情没闹开,那是因为晏景之迎娶周氏过门的太及时了,而那个戏子一直都被周氏养在西城的庄子里。
名字晏姝都知道,叫桃郎。
上一世因为桃郎知道亲生女儿嫁到了侯府做主母,非要和晏欢相认,周氏一狠心把桃郎勒死在桃林里了,出了人命,事情瞒不住,才闹开的。
晏姝本意是不搭理这一家子人,各人背各人的因果,但周氏不听自己的警告,还敢来自己面前闹腾,若不让她服服帖帖的听话,以后就还会蹬鼻子上脸。
一个桃郎还不够,晏姝还想起来一个人,既然不想让自己省心,晏家就热闹起来吧,虽然自己不愿意看热闹,可京城的人从来都不嫌弃热闹少!
“韩嬷嬷,去备车。”晏姝坐着马车出门,往青柳巷来。
青柳巷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外面下了马车,杏花上前敲门。
“谁啊?”丫环到门口,从门缝儿往外看,吓得脸色苍白,一溜烟的跑进屋子里去:“夫人,不好了,晏家的小姐找上门了!”
玉红袖挑眉:“哪一个?”
“是嫡小姐,嫁到侯府去的。”丫环说。
玉红袖笑了:“请进来吧。”
晏姝进门,看着精致的小院,倒是挺佩服玉红袖的,这么多年甘心等在这里,守着晏景之,不得不说晏景之的桃花还真旺!
玉红袖起身迎到门口,府里:“世子夫人,您终于来了。”
晏姝微微颔首:“玉大当家的,看来是等我多时了。”
“倒也不算多久,世子夫人九岁便开始掌管那些买卖,算一算我也就等了五六年吧。”玉红袖请晏姝落座后,说:“我命薄,无福,当年也并无登堂入室的心,心里头是尊敬晏夫人的,所以大小姐不会憎恨我吧?”
晏姝打量着玉红袖,一身素色绣文竹的袄裙,圆髻上只有一根玉簪,肤色白皙,就算是人近中年但保养的极好,往这里一坐,自带空谷幽兰的气韵。
就这么一个人,谁能想得到是京城风靡一时,经久不衰的红袖楼大当家的?
“母亲并不知道玉夫人,何谈憎恨,只是这么多年了,四哥今年要春闱,我虽手足情分不厚,可也希望晏家好,更不想埋没了四哥的天份。”晏姝笑望着玉红袖。
玉红袖看着晏姝,眼神里有不解和探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晏姝竟知道泽盛!
见晏姝并无敌意,玉红袖叹了口气:“大小姐竟全都知道。”
“子不言父过,但这些年委屈了玉夫人和四哥,再者登门见玉夫人,也有我自己的目的。”晏姝抿了口茶,缓缓地说:“周氏越发不安分了,我希望玉夫人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晏夫人,唯有如此才能让四哥仕途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