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丞相府回来后,晏姝便去了四海食府,放榜还需要一段日子,四海食府正是最忙的时候,有了开市那天岳秩闹腾的小插曲,进京赶考的这些举人们对四海食府的印象格外深刻,再者科举之路多意气风发,也多惆怅,文人雅士最愿意的莫过于相邀志趣相投之好友,或把酒言欢,或纵情山水。
这个季节的京城,无冬日白雪为景,少芳菲四月之雅趣,四海食府能吃到家乡的味道,所以这里每天都热闹的很。
傅玉英是个有心人,她深知这些举人们虽外表洒脱,可内里都在为前途担忧,所以亲自去找了长兄,配了一道最降火的茶饮,但凡来客,都赠一壶,撤火安神的茶饮让这些心里惶惶然的举人们在不知情的时候,竟能安眠到天亮,举人中不乏懂药理的人,观察过后对四海食府赞不绝口,什么叫有心人?这便是!
明明只是个食府,但有人情味儿!
如此,食府名头那是在整个京城都响当当的!
晏姝来的时候,傅玉英正在整理账目,眼看着二月要到月底了,她现如今最关心的就是进账多少,开买卖就是为了赚银子,她从第一天决定做买卖的时候就发狠了,一定要为家里赚来金山银山,让嫂嫂能轻松点儿。
“嫂嫂。”傅玉英见晏姝进门,立刻起身过来:“我还想着这两日回去一趟呢。”
晏姝笑了:“知道你这里忙,我闲下来就过来看看,回头咱们去庄子上一趟。”
“是要春耕了。”傅玉英说。
晏姝坐下来:“最近得了一些江南过来的菜种,咱们去庄子上试一试,前些日子让福伯安排人去外面各处走一走,如果能买回来一些各地的菜种子,就都试试,回头给食府这边开一片暖棚菜地。”
“还是嫂嫂想得周到。”傅玉英亲自给晏姝斟茶:“嫂嫂,咱们食府开市一个月零三天,账本可以直接带回府里去。”
晏姝抿了口茶:“这些日子有何感想?”
“赚钱了。”傅玉英忍不住笑弯了眼:“净利足有三千多两呢。”
晏姝点头:“确实不少,去年的年成不好,往来的南北客商还没有什么动静,往后日进斗金都不是问题,这些读书人会让四海食府真正名扬四海的。”
在晏姝和傅玉英说话的时候,玉红袖来到了云皂铺子这边。
沈老夫人一眼认出来了玉红袖带着的钗是沈家的陪嫁之物,心就咯噔一下,若非多年养气功夫好,哪里能沉得住气。
“这位是?”玉红袖看沈云娘。
沈云娘说:“这位是世子夫人的外祖母,也是我的母亲,缙云沈氏的沈老夫人。”
玉红袖听到这话,直接给沈老夫人跪下了:“老夫人在上,玉红袖给您磕头了。”
“快起身吧,坐下好好说话。”沈老夫人不动声色的说。
沈云娘扶着玉红袖起身。
玉红袖没坐下,而是拔下了头上的金钗,双手送到沈老夫人面前:“这是大小姐赏给红袖的,大小姐还说给红袖用沈姓,让晏景之明媒正娶我过门。”
这是个聪明人,沈老夫人自己是关心则乱,险些乱了方寸,还以为是晏景之拿着女儿的陪嫁之物讨好外室,原来是姝儿的安排,这孩子做事思虑周全缜密啊。
“你知道当年的真相?”沈老夫人问。
玉红袖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包括桃郎的事也说了,那是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老夫人听完,气得脸色铁青。
更后悔当年没有坚决的把孩子们接去沈家养大,其实当年就知道晏景之不让接走这些孩子是不想归还嫁妆,幸好姝儿争气,嫁妆没便宜晏家。
至于那个周氏,沈老夫人只觉得老天有眼,这就是报应!
“既然姝儿说了,我便收你为义女,沈姓可用,也算是给你的身份过个明路。”沈老夫人说。
玉红袖跪下又磕头。
三个人刚说完话,晏姝就从外面进来了,见到玉红袖在,晏姝知道外祖母是要过问晏家的事了,自己刚好腾出手来。
“姝儿,忙完了?”沈老夫人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晏姝过来坐在沈老夫人身边:“差不多了,外祖母,今儿刚好人都在,放榜时候若泽盛高中,晏景之必定会恨不得立刻让母子二人进门,让泽盛认祖归宗。”
沈老夫人点头:“确实。”
“玉夫人,泽盛高中的话,晏景之着急,你别着急,把桃郎放出来,我明日会出城一趟,回来再细说如何办。”晏姝说。
玉红袖点头:“是,都听大小姐安排。”
晏姝要去开棺验尸,这件事她不能说,怕外祖母接受不了,所以这边略坐了片刻,她便去找白长鹤了。
“开棺验尸?”白长鹤抬头看着晏姝:“姝儿,你确定要这么做?若是查出来证据还好,若是查不出来证据,你这可是亲手刨了亲娘的坟啊。”
晏姝抿了抿嘴角:“祖父,这件事若不做,我一辈子都心里不安,母亲当年才三十出头,在我之前生了三胎,我并非足月临盆,我怀疑周氏害死了我的母亲。”
“好!”白长鹤只说了其中的厉害,至于晏姝想做的事,那他就一定会做。
不过,大白天去坟地挖坟,那是不行的,城门关之前,白长鹤、傅少卿和晏姝出城,天黑后,晏姝带着二人来到了母亲的坟茔前。
要说恨,晏姝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恨晏景之才好了,母亲作为正妻,亡故之后并不曾扶灵回老家,而是在京城外的乱葬岗里随便葬下了。
上一世她来过很多次,这一世是第一次来,再次看到母亲的坟茔,晏姝忍不住落泪,跪坐在坟前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