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山?
晏姝一下就犯难了。
做主,她哪里会轻易做这个主?
可蔺山君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想过各种办法后,唯有这个办法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今年的干旱愈演愈烈,若是此时烧山,极有可能会控制不住火情,那将会成为人祸。
“姨父,这要和郑相商量。”晏姝说。
蔺山君一噎,清了清嗓子,态度都温柔了许多:“烧山的好处很多,山里藏着的那些人无所遁形是其一,望江山上有许多青蒿和艾草,这些青蒿和艾草年头久远,正可阻断时疫过人的病气,这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能烧山,还需要做准备,了缘禅师的那些药僧要随我潜入望江山中,唯有如此,可尽快稳定局面。”
晏姝请蔺山君到屋内落座,傅少卿在旁边坐陪。
“宗家这边树大根深,若是可以的话,想要把宗家连根拔出,所以烧山和围剿需要好好安排。”晏姝说。
蔺山君缓缓点头:“确实如此。”
“天亮之后,我想要找一找最初发病的两户人家,就算是人不在了,保不齐也能找到一些线索,这件事真关系到朝中大臣的话,口说无凭,证据越多越好。”晏姝说。
蔺山君在晏姝叫他姨父的时候,已经把晏姝当成自己人了,他不是不知道晏姝的厉害,也知道行简在京中跟晏姝走的很近,但他性子孤傲,少与人亲近,突然有晚辈如此自然的叫自己姨父,心里头的欢喜有些无法形容。
傅少卿说:“这件事我来做更合适,那明日一早同去。”
天亮后,晏姝一行人在福娘的带领下来到了村子里最先发病的两户人家。
这两户人家相邻,东边院子里是当地的老户,姓周,别人都叫他周大,家里四个女儿,唯有一个儿子五岁,三代单传到周大这一辈,这个儿子是周家最后的血脉。
西边院子里的人家姓李,一年前逃荒到周浦村的人,家里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小女儿三岁。
福娘说着两家的情况。
晏姝看着两边院子,东边院子是土墙,不高的土墙上面放着许多蒺藜,西边院子是篱笆院,一眼就能看到要倒了的草房,院子里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祁夫人,周大家里人不好相与吧?”晏姝问。
祁夫人点头:“公主殿下,周家本来是此地的大户人家,建村基的人就是周家的老祖叫周浦,据说本来是个货郎,有七个儿子,所以这里也叫七郎庄,不过到周大的祖父那一辈,周家人就只剩下一脉单传了。”
晏姝看傅少卿。
傅少卿心领神会,上前推开周家的木门。
木门打开后,晏姝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虽也有杂草,但并不多,显然是家里没人之后长出来的,院子里有个平板马车,家里是养了大牲畜的,一行人往院子里来。
门里左侧有一垛柴草,手臂粗的木头码放的很整齐,右侧有个栅栏牲畜棚。
院子迎面是三开间的房子,两边还有厢房。
打量了一圈,晏姝微微蹙眉,偏头问福娘:“祁夫人,周大家里不穷啊。”
“唉,这都是祖辈留下的,周大不务正业,好赌。”福娘说。
晏姝心里咯噔一下,自古都有久赌不养家的说法,又问福娘:“周大的媳妇是个要强的人吧?”
提到周大的媳妇,福娘叹了口气:“周家嫂子本来是个极厉害的,做事也麻利,可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后,周大总是打她,几年下来人就变了,就算后来生下了儿子福根儿,也不愿意在人前露面了。”
晏姝点了点头,看蔺山君和傅少卿在各个屋子里检查,她就站在院子里等着。
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别的不说,易子而食这个存疑,再就是周大这一家人都死了,更蹊跷,至少在晏姝看来,周家那个儿子会是一家人拼命都要护着活下来的人。
很快,傅少卿走过来:“屋子里的东西看似都原封未动,但我找到了一个木匣子,木匣子里什么也没有。”
晏姝问:“会不会是人走的时候,带走了值钱的物件,或者是只带走了钱?”
“是钱。”蔺山君拿着匣子出来,说:“我对气味的分辨略有所长,这个匣子是常年用来放铜钱的物件儿。”
晏姝心里暗喜,有破绽就好办,走到祁世儒跟前:“你和这边的人熟悉,查一查周大吧,我怀疑易子而食是假的,人都死了也是假的,别人不说,找到周福根,也许一切就有答案了。”
祁世儒点头:“好。”
晏姝说:“姨父,我们去隔壁的院子再看看。”
一行人往隔壁李家院子里来,蔺山君和傅少卿照旧查找蛛丝马迹,晏姝站在外面,打量了院子,处处荒草,若说周大家的不像能易子而食的人家,那么李家简直就太像了,她走出院子来到街上,这是村子的最西边,偏僻的很,从这里能看到村子的东头,周浦村很少,目测也就四五十户人家,如今房屋东倒西歪,是个荒村。
有一个穿着破烂衣服,披着蓑衣的老头颤巍巍的从远处走来,手里拄着木棍子。
这是进村看到的第一个活人,晏姝十分在意这个人,微微的眯起眼睛,等这个人逐渐近了,晏姝看到了那古铜色,沟壑纵横的一张脸,苦难相。
披着蓑衣是为了蔽体,裤子也烂得厉害,露出大半截皮包骨的腿,沾满了泥土的脚似乎根本没有感觉一般,路上的石子也不在乎,步履蹒跚,走到晏姝五步外,停下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晏姝。
晏姝也在打量着这个人,他的手上,骨节凸出的厉害,只有常年体力劳作的人,甚至是一辈子都靠力气吃饭的人,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