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叶泠鸢真的是朝廷派出来的监察使,暗中监察郑家在大梁更换皇帝这种时刻的举动是否有异常的话,她肯定是要和襄阳太守碰个面。
所以郑通源的这个儿子看叶泠鸢这一眼,大概就是觉得,“韩飞”的同伙来了,还这么若无其事,真是能装。
唉,真是冤枉啊。
叶泠鸢转头看向人群中间的通道,正有几位官吏模样的男子不急不慢地往山丘顶部走来。
陪在郑通源身边的人里面走出了一位,迎了上去。
穿着太守官服的男子大概有四十来岁,黑黢黢的脸,冷冰冰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
叶泠鸢来之前还真没有留意过襄阳太守的信息,完全不知道他的姓名出身,不过看刚才郑通源提到他时的语气用词,显然这位给郑通源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黑倔头”,呵呵,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这位襄阳太守是个什么脾气了。
襄阳太守一行人被带到了郑通源面前,这个时候郑通源才向着他们拱手示意:“强太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
恕罪。”
这种场面话说得也没什么诚意,不过郑通源这种身份,那就不仅仅是地头蛇,简直是蛟龙在潭,无人敢撩其龙须逆其龙鳞,谁又敢跟他较真呢?
“不敢当,不过是小小太守,岂敢让襄阳公远迎。”但是这位强太守说话还真的是很强硬,“能让襄阳公的子侄过来迎接,已经是强某的荣幸。”
郑通源身边的人有好几个都变了脸色。
倒是郑通源自己,笑容如故,笑眯眯地请强太守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故意,强太守的位置就在郑通源和叶泠鸢之间。
叶泠鸢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乐子人,不管是郑家还是大梁朝廷,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地方豪强和中央政府,这种在她所来的时空中曾经存在了很多年的矛盾关系,可不是某个英明神武的官员或者皇帝就能轻易解决的。
跟着这些人看看热闹,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打探自己所需要的情报,才是叶泠鸢能做的事情。
“这位是从京城来的韩
飞韩公子。”郑通源向强太守介绍叶泠鸢,“韩公子出身不凡,身手高强,更是侠肝义胆,老夫深为敬佩,所以今日也请韩公子一起来,参加郑家新船下水的仪式。”
强太守淡淡地看了叶泠鸢一眼,鼻子里发出了一点声音,算是给出了一点反应。
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韩飞”这样年轻而又不是郑家的外人身上。
“强某之前可是听人说,郑家今日下水的大船,乃是天下无双的战舰,不管是大梁还是凤梧,都无法匹敌。”
强太守黑漆漆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和语气一样冷,“强某真的很想看看,这样了不起的战舰是什么模样,又能为我大梁做些什么。”
叶泠鸢惊讶地出声询问:“郑家主,强大人说的是真的吗?今日下水的不是普通商船,而是军用战舰?”
“而且还是能够力压天下无人能敌的强大战舰?”
她一脸兴奋,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眼睛盯着郑通源,急切地等着他的回答。
郑通源哈哈笑了一声:“哪里有这么夸张,不
过是大一点而已。”
“只是大一点吗?”强太守冷飕飕地问。
郑通源身边的几个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但是都忍了下去。
“等会儿看见你们就知道了。”郑通源笑眯眯的表情再次出现,看起来人畜无害。
叶泠鸢对现代船舶有所了解,但是对这个时代科技层面上的船却知之不多,所以虽然能感觉出来强太守那种咄咄逼人,却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就算是郑家研制出了天下无敌的战船又怎么样?
难道还能因为几艘战舰而改变天下格局,将大梁和凤梧推翻不成?
叶泠鸢脸上的表情真实地传达了她的想法,这倒是让一直留意着她的郑通源之子微微翘起嘴角,转过头,不让叶泠鸢看见自己嘲讽的表情。
没想到,他不去招惹叶泠鸢,叶泠鸢却不像他那么善解人意,知道进退,反而找上了他。
“这位郑……公子。”叶泠鸢隔着强太守和郑通源,对着他拱了拱手。
“在下郑崇让。”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家子弟脸上都还是彬
彬有礼的。
韩飞是被郑通源亲自介绍给郑家人,并且公然宣称这是他的忘年之交,作为郑通源的儿子,郑崇让必须客客气气。
“哦,崇让啊。”叶泠鸢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让郑崇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郑崇让都三十出头了,被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人这样称呼,心里那股滋味别提多别扭。
可是也没有办法。
谁让人家跟他爹平辈论交呢?
真要是有那轻狂的,叫他一声“贤侄”,郑通源不翻脸的话,郑崇让还不是得忍着?
郑崇让捏着鼻子:“韩公子有什么指教?”
“我看崇让你刚才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不等郑崇让否认,叶泠鸢就非常坦然地承认,“我对船业方面的东西不太懂,可能会有一些看法比较浅薄,甚至错误,你可不要吝啬,有什么东西藏起来不告诉我。
到时候让我出丑,我可是要找你讨个说法的哟。”
郑崇让脸色有点僵硬,但是人家都自己承认不懂、外行、看法浅薄、甚至错误了,他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