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的复兴酒家,二楼全部被人包了。
一楼零散客桌见着陆陆续续的人被恭敬地引着上楼,就留意了几眼,见往上走的,要不是打扮玲珑的小姐、西装革履的先生,要不就是肃肃制服的。
他们纷纷猜着上头的人物,都不简单。
白舒童也坐在车里看着,实在也无聊了,就和司机聊起天。
“军官长今天晚上来这里见谁?”
“不知道。”
“那要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不好意思,我新来的。”
卫兵挠挠短寸头发,憨憨地笑。
后靠了椅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白舒童就放弃了,这条街上她也第一次来,街上还挺热闹,她身上的衣服被顾承璟嫌弃,她就让新来的卫兵载着她到附近,找成衣店。
拐了个弯,到了状元境,一片的明清老建筑,灰墙翘瓦的门面,沉在暗暗的夜色里。车继续兜转着,只看见了许多已关门的书店。
一间成衣店都没有。
于是车就继续在附近绕着。
陆续就见着了别样的风景,很多小巷门口站着许多涂着艳丽脂粉的女子,无骨般依靠着墙抽烟,姿态懒倦。白舒童侧抬了目光一看,旁侧的木瓦上写着“上柳仙馆”。
是烟花柳巷。
她慢慢也就认出了,这附近就是夫子庙,也是秦淮河边上。
在小巷子里随便找了间成衣铺子,她随意换了件略合身的,也没等找钱,就又回到复兴酒家去。
门口,又一波纤纤小姐穿着旗袍,说着温温南京话结伴往二楼去,白舒童看着,开了车门,随着也上去。
找了张靠近主桌的位置坐下。
也没人拦她。
她就自行找了干净的茶杯喝了起来。
隔壁桌,顾承璟与她背对着,手放在了旁座上,他的旁座刚入坐了一个才上来、被人称作吴小姐的女子,吴小姐见其嘴边衔着烟,一来就给他笼火点烟。
他侧低了身子,习以为常地让人伺候。
原来,画报上的话也非假,他的夜生活还挺丰富,放着她在车里干等候,在楼上却有佳人在旁,享受艳福,真是浪荡无边了。
“小姐,你要点什么茶水?”
白舒童不知道还可以点,就随口说,“和隔壁这位女先生一样的就行。”
她淡定自若,旁人也不带一丝怀疑,也不觉得她不是同局人,甚至因为她得体的一句女先生的称呼,而攀谈了起来。
顾承璟侧着脸,正吁着烟,听见熟悉的声音,抬了黑眸,转头看了过去。
这胆大的丫头,就没有一次不出他意料的。
吴小姐在他旁边挥扑了火柴,问,“顾大队长看见什么了,难道是我脸边的粉没有扑匀称,惹你笑了?”
“不是。”
“那肯定是今天队上发生什么好事了,心情好,是不是?”
“也没什么。”
说着没什么,可是吴小姐却是见到顾承璟抿了嘴边的烟丝,笑着,轻摇了下头,无声无息地放下了圈放在她椅背上的手。
只找她点了个烟,就回到了主话题去。
桌上本来就是男人局,谈着生意,他们来作陪也只是让话题没那么严肃而已。
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从政府那申请不来新机,顾承璟与在座的民企家谈判从中运筹,借故从外引新机回来。
“我不能让我的兄弟,又一个死在无语的机械故障上。”
他淡淡说,有着无奈。
“承璟,放心吧,我一定会尽一份力。说来惭愧,因为是家中独子,所以参军一年,父母不知道从哪个报刊上看到空军从毕业到牺牲,绝对不超过23岁,就闹着让我从空军里退下来。但我死也一定记着笕桥航校的校规''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定也会贯彻一辈子。”
“为了我们的兄弟们,义不容辞。”
另一人也说,“虽然我不是兵,但是力所能及出一份力是应该的。有了制空能力,国家一定能更好。你不方便出这头,那就交给我们。”
白舒童在旁侧,本以为会听见些富家子弟恶习,讨论吃喝玩乐,或者讲女人票子。
结果正儿八经的,他们的话题都是关于空军建设。
她听着,品着店家给上的一壶龙井茶,嘴边温温,耳边也温,都已经忘记了上来是要让顾承璟别留连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早点和她回去。
“如果必要时,我召集人游行死谏,豁出这条命都行。”
顾承璟阻止了人说丧气话,扔了烟给对面,“别,还不到需要这样的时候。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悲壮的,拜托你办事,连校规、死谏都说出来了。这酒,还让不让人好好喝了。”
“我这嘴,一时酒意上头,哎,不提了不提了,当然得喝了,吴小姐帮着满上他顾三的酒啊。”
“酒我自行喝三杯。”
顾承璟自己倒了三杯,全都喝完了,又改提了茶水壶倒茶入杯里说,“今晚有人还在等着我回话,就不待久了。得了你们承诺,我就等消息了。走了。”
“谁啊。”
顾承璟抄兜站了起来,看了后面桌子的人一眼,耸肩,“我也在等着她告诉。”
今夜白舒童也不醉。
明明喝得也是茶,随着顾承璟回车里,她打量着他,却浑浑有醉意。军官长看似冷薄,可却有一颗活着、灼热的心,几乎刺激到她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