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牵着,踩过地面光影,也没管背后的零星打趣话,两人前后楼梯,回到二楼原先的寝室。
门关了起来。
“一晚上没睡,应话都慢,那么没劲。别人教导了你那么多做人儿媳妇的迂腐道理,愣是一句你也没驳,嘴都笨了,还不如和我吵的时候利索。”
“我”
连同他要反驳,都反应慢。
顾承璟调侃她几句,坐到沙发上,下巴点了正对的铜柱床,“困了就睡,吃饭了,喊你。”
白舒童一晚上照顾醉酒的人,就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的确困倦,眨着眼睛都觉得微酸,所以也没下场去玩麻将,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她背着手问,“在这睡?”
“不然回大方巷吗?”他交叠了腿,看向她,“同居也那么久了,两个人在一间房,怎么了?”
他没提的话。
白舒童差点忘了醉得在他怀里狂颤的那晚,在云海里浮沉得,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不由得看向他拿烟的手,眼神又倏地移开,她淡淡撇撇嘴说,“没怎么。”
就也脱了鞋子,窝进了被里睡觉。
他们许久没有回顾公馆了,这里的一切依旧如旧,甚至枕面上都有熟悉的皂角香。
闭上眼睛,能听见沙发上人窸窣的响动,他衔了烟在嘴边,从口袋里掏洋火。
久久,白舒童还以为会闻到温焦的烟味,但等着等着,也没等来,侧低了头,她看了眼沙发上的顾承璟,他懒懒倦倦地转了下手中的烟管,放回了烟盒里。
她静静地看着,见他明明也找到洋火了,却也没点,慢慢地,观察着,也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顾和彬吵醒的。
小家伙考上了白下路的一间教会小学,今天去领了九月入学要穿的校服,一听说小叔和小婶婶回了顾公馆,就也没管下人,飞奔着,径直开门进他们的房间。
他看了一眼左右。
小婶婶在睡着,小叔在沙发上。
他二话不说要蹦去床上,炫耀自己象征长大的校服,刚跑两步,就被在桌上研究黑白围棋的顾承璟预判了他的预判,走了过来,拦了他脚步,将他提领了起来,要扔出去。
“嘘。”
切,每次小婶婶睡着了,就不给他捣乱。
小婶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踢了顾承璟一脚,按着身高低矮优势逃窜,低趴在地上从脚边穿过,又从门缝跑了进去,直接就滚进了被窝里。
一身童子军功夫没白学。
白舒童被这动静,吵醒,睁眼就见顾承璟卷了手臂衣袖,要训人了。小不点赶紧躲到白舒童身后。
“小婶婶救救我。我是来找你玩的,你们太久没回来了,我想你,就要进来,小叔扔我出去,要霸占你。我不允。”
“臭小子说什么,下来。你穿鞋上床,我这床还要不要。”
“那你把我和小婶婶一起扔。”顾和彬抱着白舒童,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
白舒童正睡懵着呢,伸手压了顾承璟要抓人的手,头在他手臂边靠着,闭上眼继续睡,嘴里软软如棉说,“让他待一会儿吧,我也挺想他的。”
抓人的手臂,滞停了下来。
也有段时间没被人这么撒娇过,反应不过来。
原地,顾承璟等了会儿,白舒童又眯了五分钟,才醒过来,发现抓着谁的手,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顾承璟冷漠得很,一张脸仿佛天上高不可攀的神祇,片尘都不想染,回个笑容都没有,面无表情地将手从她手心里抽走。
还是不领情地提领了不停扑腾的顾和彬,再转而同她淡说,“准备准备,下楼吃饭。”
今天吃的是粤菜,特意请的太平路粤华楼的厨子上门,白舒童许久没吃小时味道,见着竟然有一大盆鲜红的桂味荔枝,愣了愣。
除此之外,还有荔枝做的美食,有荔枝酿虾滑和荔枝冰饮。
恍惚得仿佛在邱宁。
是啊,她从邱宁出来一年了,转眼又到了邱宁盛产荔枝的季节了。
陈美莹笑着同他们说,“今年在邱宁买了个果园,听说去年暴雨收成惨淡,今年收成好,送来了四五箩筐的,你们尽管吃,饭后,再带些回去。”
白舒童吃了口,晶透的果肉,细核肉嫩,很是鲜甜。
是家乡的味道。
也不知道在邱宁的青妈妈和阿莱今年的收成好不好,果园里一排被暴雨侵袭的瓦房,也不知道修葺了没有,仓库里换了顶棚没有,果园的杂草青妈妈请人清了没有
越吃就越想家。
因为白家将李景和送进了牢房,她也没脸给他们写信,李景和是青妈妈唯一的骨肉,自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出息孩子,指望着他光耀家族门楣的,闹到现在的地步都是因为她的身份造成的,青妈妈会不会谅解她这个六指灾星,都不知道。
她也没去打探他们。
桌上一帮人继续说着话。
“幸亏承璟提了醒,这荔枝园买得早,转眼这个月,长工拿着果园里的挂绿荔枝去广州城参了赛,竟是拿了个荔枝王的称号回来,一时间一颗荔枝身价值千金。”
宋太太吃着荔枝,笑说,“那这哪里是买了个果园,是买了个金菠萝回来了呀。满果园都是摇钱树啊,可比股票了。”
“还真是,因了这事,我把那果园的长工李阿莱都升了做负责人”
白舒童倏地抬头看说话的陈美莹,音调里颤了颤,心紧了下,“李阿莱?这荔枝是邱宁李家的?”
陈美莹点了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