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婶婶,你看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到了成衣店,顾和彬穿着一身白边绒的唐装,转身给白舒童看,白舒童点点头,说好看,手里冷,她摩挲着掌心。
在邱宁长大的姑娘,没有意识到这雨雪天气的杀伤力,吴妈妈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绑了绳的粽子一样,对比起来,她穿得实在是单薄。
于是在成衣店里,立刻也要买件厚实的外套。
宋宜君看她挑的款式,说道,“是上海长大的囡囡吗?怎么和你二嫂嫂一样,从广州城来,都没带多少厚衣服,这件材质不防风的,挑这个狐绒的。”
二嫂林珍妮也在挑着同款,笑笑,看着娇俏模样的白舒童,说,“说来也奇怪,以前我也没去过上海,可是我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童童似的,听她的口音,也觉得亲切。”
白舒童临时抱佛脚学的三瓜两枣的上海话,死记硬背侬音软调,有时候忘了就会露出点邱宁的口音,尴尬地笑了笑。
宋宜君将灰白色的狐绒外套放她身上,说着合适,应着,“她口音变得可多,跟着妈去听了那么多场白局,现在又是南京调。早上唤使女换拖鞋,都说洒鞋(拖鞋)。”
林珍妮听着,莞尔,“家里南腔北调的,倒是好玩。”
她笑着,也到跟前来,帮着整理白舒童的衣领,手顿在了白舒童脖子上的裸色围巾上,问,“这不是老三的围巾吗?他做套西装怎么比我们量得还久,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西装比旗袍衬裙更讲究,多一寸少一寸,都关乎了体面,得仔细的。太太、小姐们若是选好了,我给你们提供个消遣的地方?”
选了一堆的成衣,老板见她们买得多,就给她们指了指对面门的照相馆,说着送他们照片,让他们去拍照打发时间。
三人正好想穿着新衣服照相,就挽手往了对面去。
顾承璟量度完身型尺寸出来后,座位上只剩了个顾和彬吃着油纸包的五香豆干在等着他。
照相馆人不多,他抱着顾和彬进门,叮铃的门响,女士们正在拍着照。
“先生,是不是也买了衣服,过来这边拍照的,单子给我吧,这边请。”
“没事,她们慢慢来。”
他抱着顾和彬在一楼座位上等,等女士们完事了,到了他们,再上二楼。每个人都是单独的照片,拍完了就到一楼柜台上选装裱。
“太太、小姐们,本店还有影帝金焰的签名照,你们要看看不?”
顾承璟下着楼,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白舒童在家里买了一大堆的《歌星画报》,集了好多的读者意外增券汇,整天念叨的,好像就是为了兑换这个电影明星的签名照片。
还说她进电影院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这人演的《热血男儿》
长什么样子?
他不由得也走到了柜台前,看了一眼。
嗯,有鼻子有眼,是个人样,长得还行。
而白舒童却是看着呆了呆,脸微微红,很坚定地同老板要了最贵的心形挂脖吊坠,来换金焰的签名照。
双手接过,十分虔诚。
顾承璟在旁边,冷嗤一声,附耳在她耳边,调侃,“原来,你喜欢人,是这样子的呀。”
有点害羞,有点小期待,有他的一切都想要拥有,还光是听见金焰的名字都呼吸紧,脸也红。
可真明显,不用老是确认着问。
不知道顾承璟什么时候落在身边,白舒童捂着心口,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下他,也是一张英俊脸,可她手上有金焰的签名照,是很难得的东西,就对他说,“你不懂。”
无视了他。
导致,过了一个星期后,见到她脖边换下了他给的羊脂玉牌,变成心形吊坠的时候,顾承璟忍不住勾了勾。
“他那么好啊?你也摸不着啊。”
白舒童扯回自己的链子,看着这醋意足的人,忍不住回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玄武湖也快盛不下你酿的醋了。”
大院子里,一帮人打着雪仗,分帮分派,每个人各带着一个小孩。
“你过来。”
白舒童见着他手里一大团的雪球,拉着顾和彬赶紧跑,几步,却被抓了回来,压在胸膛里,冷风里,呼出的气息带着雾。
她求饶。
顾公馆里打打闹闹,欢欢乐乐的。
“金焰好,还是谁好?”
“军官长最好。求求了。”
脸被冰冷的手捧着,眯着眼缝,本以为得吃上一球了,白舒童紧张得要命,身体都瑟缩起来了。但是顾承璟抱着她,看着跑红的脸,放过一马,同时也爱惜,逗不停,在耳边说,“童童,新年快乐啊,再过没多久,就是我的顾太太了。”
白舒童点了点头。
酒窝里甜笑,埋进了他怀里。
抱着他的时候,气息薄,可也是越来越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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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那么多封信给童童,她一封都不回,算了吧。”
大过年的时候,街巷到处都是人,提着年货,逛着百货,手里拿着春联红风车,擦肩而过。张秋晓却是忧心地又往邮筒里投了封信,手都已经冻出了疮,很痛,她在手心里呵了口气,微取暖。
转头看着李景和,她说,“不会的,应该是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如果她看见了,她肯定是会回的。”
李景和没应,抽着嘴边的一口烟。出了狱,第一次忐忑地带着年货到石库门,拜访张叔。他们两个偷偷私下交往,瞒着张叔。
张叔开门见了他人,见他手里捧着的一堆礼品和脸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