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小姐?”
“是的。”
“人呢?”
“戴着围巾,从霞飞路的白俄西点店出来,一路往上海北站,已经派人跟着,说去往了下关方向。”
“下关?”
车停靠在了永安百货的门口,白斯言没等完夫人试完衣服,听了下人的报,就走了出来。以为下人掌握了踪迹已经将白曼露带了回来,出了百货,他下意识地往自家车里看去,却并没有白曼露的影子,于是阴着脸转头问。
“为什么不拦着?”
“小姐跟着徽帮的一群人,秦老板他们也一起。我们不好”
靠了墙边,白斯言拎起了那人的领口,垂下眼眸,低声但却恶狠地说,“告没告诉,无论如何都把她给我带回来,怕徽帮的做什么!”
他咬牙。
可上海滩的人,都知道徽帮的秦风是个什么人,狠角色,有仇必报,更是铢锱必较,表面是个笑面佛生意人,可内里逼良为娼、杀人越货、囤货发国难财等的事情都做,哪里是能惹的。
下人缩了脖子,往一边靠。
白斯言将人推到了墙边,避开进出的人潮,叉起腰际,见着夫人出来,换了脸色,怒意隐了下去,风平浪静地,让人先将今日收获满满的夫人送回去,转头,自己则手指点在了下人的肩边。
又一脸黑。
他知道秦风这回去南京是做什么,就继续忍着性子说着,“让跟去南京的人,立刻把她给我带回来,秦风要是拦,就说是我派的,听到没有!”
下人赶紧恭敬地点了头。
“慢着。”
白斯言转念一想,觉得不对,问,“秦风难道不知道她是我妹?”
“小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是我们一个眼熟李景和的人见他身边有女人,觉得好奇,近身假装着碰掉她的帽子,才认出是小姐。”
白斯言听了,拍拍那人的肩膀,“白曼露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好好的军官太太不当,要去跟着一个即将要死的流氓。”
但是他还需要白曼露。
“去了,告诉她。如果不听话,那个孽种,转头我就捏死他。记着,别让她牵扯进李景和的事里去,也别让她看着他死,静悄悄地带回来。”
下人颤颤惊惊,受了白斯言的怒,连忙应了是,匆匆忙忙朝大道入了另一辆车而去。
白斯言教训完人,啧了一声,往边缘角落一凹角看了一眼,觉得也不足放心里,就随即也上车而去。
隐在了角落里。
水蓝色的裙摆颤颤巍巍地缩进墙壁内,张秋晓捂着自己的嘴,将他们所有的话都听了去,生怕人走近多一步发现了她,心跳声紧张得蔓延全身。
李景和要死了。
他们要李景和死的轰鸣,不停地在脑里悬着。
抱紧了手上的布包,都不去赴同学的约了。张秋晓应承好了张叔和外婆不再去接触李景和的事,可现在什么都不顾,回了家,从陶罐里匆忙地拿了些钱出来。
也直奔了上海北站。
-
南京,通往城内的车道,严格管控,层层设了路障。明城墙厚实,压下了一片暗影,载着顾承璟的车从基地开出,一路往宪兵大队去,受了几次的盘问。
他在后座,问了前头打听回来的卫兵小方。
“什么事?”
“报告队长,他们在找上海来的人,前段时间运载汽油的轮渡失火案破了,装甲兵团1连连长故意命人纵火,偷偷将进口汽油卖到黑市,赚取谋利,有一帮上海来的,帮他们做海上接应。现在正在查那些人的踪迹。”
“嗯。”
顾承璟遂而卷了手上通告,望向了前方,同道上的车都缓慢,是每辆车都查,查证件,查车内,查随身物,没有一处放过。
仔细检查过,才放行一辆。
对他们已经是优待,只问了去向,就放行。
小方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见着后座的队长出了神未出声,想着,这世道也真是奇怪,有的人怕队上的兄弟殒命,拼命从外往队里拉好东西。而有些人,却是当老鼠,偷油谋私利。
虽然队长没表态,但他确信,他肯定和他一样,也深恶痛绝这么些“老鼠”。
前头查车的人摆了个手势,让车辆继续往前行。
小方敛回了目光,正要松手刹,余光就见旁侧的道上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晃了过去。
“咦——”
他想喊人,想着若是同道,队长今日应该也会高兴,心情肯定也会晴朗。转眼,却见那熟悉的人同人牵了手,拥抱在了一起,一起过了巡检的街口。
小方心下有些震惊也有些慌,随即抬眼看后视镜里的队长。
不知道队长瞧没瞧见。
白小姐竟然同一个男子,当街在路上亲昵。
这可吓人了
他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这车该不该开。
而后头的目光里,顾承璟也一样,看到了同样的场景,那熟悉的倩影牵着别的男人的手,被人搂在了怀里,从街口拐了进去,两人说着话,笑着,根本无旁人。
顾承璟蹙了眉,眼底黑雾浓浓,一直随着。
直到影子消失不见。
他们今天从基地出来,是要去宪兵大队领人的,队里的小队长休假,上了公车,不知道新规要求军警也得买票,与随车的宪警发生了口角,在街道上斗架,被宪兵带走了。现在他要去卖人情、领人。
浓眉压了眼,透着点冷。
前头指挥放行的巡警见吉普车一直停着没动,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