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叶子飘向了哪?”
“在看呢。”
“在哪里?”
“那。”
“我怎么看不见了。”
忽然有雾,瞧不出叶子往西还是往北了。
小方也眯了眼,同马先明在追着看,实在追踪不到那叶片了,倏地他反应过来,眯蹙了眼,就觉得马先明以这方式来决定先往哪个方向去的方法真是不靠谱。
他还跟着一起认真。
真是荒唐。
从山崖边收了视线,小方看着马队长,“马队长,天色也不早了,在这里看叶片的时间,都可以好好到苗寨歇息一轮了。”
马先明略尴尬,咳嗽了声,收回了视线。
关键时刻想靠神明赌一把,结果倒是临时抱佛脚没用。
他见两个外国人也拍照完了,正在树荫下盯着他们看山崖的两个人看,他侧了身子同白舒童说,“别跟那两洋鬼子解释说我在做什么。”
他抓抓鼻子说,“我这一路还要面子。如果真要说,就说是中国玄学,驱雨祈阳光用的。”
此时的确也没雨了,阳光又出来了。
白舒童听了,不由得噗地笑。
“诶诶诶,妹子。这一路,都不见你半点笑容,你这快乐建立在我的丢人现眼上,这可不道德。”
白舒童只哦了声,也没管他的再解释,转身,就上了马。
“既然马队长你的神明不管用,那还是按人间的方法,按我们地图的路线走吧。”
英明威严一遭丧,他只能说,“行。”
马先明随后也上了马,一声哨,一帮人又上了路。
有了马队长的帮忙,白舒童和小方就不用浪费很多时间在打听上,下了苗寨,他们就被迎进了族长的房子,用牛角杯喝了拦门酒,进门半酣,打探了点消息。
苗寨临黑风山,是第一时间派了壮丁赶往失事地点的,现场如何,又如何灭火,找了哪些人,说得也清楚。
“族人有拾捡到几片飞机残骸,都交出去给昆明来调查的人员了,没听说有人生存。”
听着。
白舒童继续喝着酒。
没听到她想要的消息,她垂眸,只说,“没事的,兴许,他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她很倔,认定的事情不轻易能改。
马先明原本把事情答应下来,除了对路况的熟悉自信外,也以为她听多了,看多了,自然会放弃,可从苗寨下来后,他们送走了法国人,又迎来了许多新来探险的人,他们沿着黑风山四周部落走着,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
三个月了,她还坚持着。
九月,她在山中骑马骡,雨天路滑,跟着马骡一起摔滑入了山谷低坑里,摔断了手骨,不得不在附近的镇子上暂歇一阵。
一好了,又坚持上路。
有外国人随行看着她挂着伤,问,“她怎么带着伤走崎岖山路。”
马先明嘴里叼着细叶梗,悠悠说,“是信仰。”
外国人还以为是指对藏传佛教的信仰,双手合十地用不流利的中文说着,“信仰也真不容易啊。”
马先明调转马头,回头去帮无法双手拉缰绳的白舒童,帮她控制马匹,得了一句谢谢。
他心想,究竟那空军对她多好,才让她这么拼命。
沿途往香格里拉朝拜的人不少,那都是向着神明去的。
可她,是向着人去的。
时间如梭,这么走着山林,过古道,进寨子,去了无数的地方,他们语言不通,土话不会说,全凭身体比划和意志穿梭。
地图上圈画的位置慢慢地去掉了四分之一。
一年过去了,希望也是越来越少。
“明哥,这里。”
小方从茶桌上起身,大幅度摆了手。
马先明去完寨里的土司处回来,坐下,脸焦地同小方和白舒童说,“西边先别去了,龙主席那边下令打姓李的土匪,说是那帮土匪将一个外国人给绑架钱收了还撕票,不教训不行。听说孙大将军都去蒙自领德国武器去了,正准备大干一场呢,现在乱得很,我们得往回走。”
喝了口酒,他用袖子抹了嘴边,一听到土匪,他是绝对躲避,身子不自觉发寒。
酒从喉咙顺下去后,才热回了点。
他很避讳土匪。
而面前的两人却是不怕,面色静。
马先明当他们初生牛犊,喝完碗里的酒,招呼他们回去收拾行李,起身,背后一片安静,他转身见着面前人都没动,心沉着,眼也沉着,又坐下来问,“你们不是想,这种情况还要突围过去吧。”
那是几条命都不够送的。
他摆手,“不行,绝对不行。你们从南京来,没见过土匪不知道。他们见女的抢,见男的杀,没什么道理可说的”
说着牙齿都寒了起来。
白舒童看了小方一眼,知道马先明误会了,才交代了他们两个的安静,说,“不是不怕土匪,其实是这一年下来,我们的钱不太够用,再付两个月的,钱袋就要空了。我们也得回趟昆明去取钱。”
原来不是要去送命。
那好说。
马先明哎了一声,都一年了,人被他们包了,交情都有了,甚至小方也不和他针锋相对,都开始叫他明哥了。
白舒童,他也认作了妹子。
他摆手,“说钱就见外了,不着急。可既然这样了,我们就先回古村,换个方向再出发,行吗?”
白舒童点头,“行。”
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