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带着白舒童走向另一侧,继续采摘着他们的山茶花。而那些罂粟却是在白舒童心里像长刺一般,刺疼着她的心。
回了家,晾晒完花卉。
她坐在了桌子边。
阿布和阿斯很少写字,家里没有自来水笔,她去杂货铺子买了根铅笔,用着小刀在灯下削着。顾承璟从隔壁回来,在墙上挂上了猎枪,见她认认真真地铺展着纸笔,没有打扰。
她削完了小刀,埋头写着信,写了许久,到了夜半才回土坑上。
因为睡在里头,她得跨过顾承璟才能进去,而油灯又在外,她吹灭了灯,摸黑爬床。
手随便摸着,摸到了土炕边,又按到了腿边。
顾承璟没有完全睡着,在暗里睁开了眼,忽地出声,“扶我手臂吧,我带你往里头。”
白舒童吓了一跳,手不小心随便放,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
“姐姐,男女有别。”
这是他新学的事。
白舒童收回手,脸微红,在黑暗里还好什么也瞧不见,她假装镇定地说,“我知道,可哪里是手臂?”
紧张了,又是一通瞎碰。
顾承璟略无奈地按着她声音的方向判断,抓过她的手,让她搭着手臂往里头进。也半起了身,让出了大半的位置。
哎哟一声,她先碰到了炕边。
但也勉强知道位置了,跪坐了上来,往里头移动。
又一阵响动,是碰到了每夜摆在他们中间的鱼竿。
“等等。”
怕伤了人,顾承璟将鱼竿拨到了旁边,可撑在他手臂上的夜瞎子也不懂得避,又几声响,几声哎哟,他将鱼竿放到了地上,提起了她的手,往里拉。似乎是惊了阿普姐姐家宿在外头的黄狗,外头几声狗吠。
被响动惊了,白舒童缩了下肩膀,往他身旁靠。
荔枝香靠近,甜甜的。
“没事。”
没有躲开,黑暗里顾承璟声音温温,帮着也板正她的身体,继续牵引着白舒童到她每夜睡觉的地方。
手松了开,白舒童适应黑夜慢,摩挲着床板,确认了,躺了下来。
她回了声,“谢谢。”
“不客气。”
两人一板一眼的礼貌,也各自怀揣着心事,没能立刻就入睡,辗转了两回,听见对方的动静,也听见了对方不绵长的呼吸声,在夜里又同时开了口。
“你会写字,那会写洋文吗?”
“村里有能寄信的地方吗?”
话都叠在了一起,两人都没听清对方的话,于是就各自重复了一次。
顾承璟先回答了白舒童的,“有,有邮差经常来往村落部族间,能帮忙带信件。你要往哪里寄?”
“往南京。”
“明天我带你过去。”
“好。你呢,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看你会写字,阿布他们说你上过学,是读洋文的,我想让你帮帮阿英婶写封信。”
“你是说每天都坐在村口树下的阿英婶?”
说起这个村口的阿英婶,白舒童就想起了上次被他说的事,她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微蹙,不满地哼哼两声,瞅向他,“上次你拿我同她作比较的事情,我还没同你算账。”
“你见过她了?”
外头的狗吠声停了,一切重入了安静,只剩他们这屋里轻轻言语。
“见过,所以,我知道你打趣我。你不是都不跟我熟,说长幼有序,男女有别,你喊我姐姐,可哪有你这般调侃姐姐的。”
顾承璟顿了下,“我哪里调侃了?阿英婶以前是村里第一好看的人。”
等等,她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总是在夜晚,这十来岁的“混小子”就那么能撩拨她。
现在在说她漂亮吗,还比村里第一好看的人更好看吗?
他明明现在心智只是个孩子。
说的话怎么让人起伏不定的。
要命。
拍散了心头旖旎,白舒童掐了下自己的脸颊,被他嘴上甜勾得又乱了下,又知道他只是无心,根本没有那般心思,调整了心态后,心情也好了许多,忽略了刚刚要找他算账的话,问,“那你要我帮写什么信?”
顾承璟就着夜色缓缓地说。
原来阿英婶年轻的时候有过婚配,她的丈夫也是同村的彝族小伙,两人结婚没多久,彝族小伙正值青壮年去走马帮,在茶马古道上听说了许多见闻。从外国人那听说了北美洲的淘金热潮,向往了那河流都飘金的地方,跟着人去了美国。
给阿英婶只留下了一个地址,说他会回来的,但是却一去无返,从此没了音讯。
顾承璟说着,话其实平铺直述。
但是却像海面一样,翻涌着,沉浮着,让白舒童听了点伤感出来,说道,“原来她每天坐那树底下是在等丈夫回来啊。”
有一些感同身受。
尽管知道过了古稀年,远在北美洲的人要漂洋过海很困难,说不定人也不在世了。她要帮写的信也可能会像鹅卵石一样沉大海,毫无作用,但是白舒童还是应承了。
这不也同她千里迢迢来云南寻被宣告死亡的顾承璟一样嘛。
或许真有一线希望呢。
她答应了后,薄雾还萦绕在村里每一角落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路,顾承璟带着她去找阿英婶,阿英婶说的是彝族话,两人都听不懂,他们就也喊上了阿斯。
阿英婶是从丈夫去了外头后,第一次没有坐在那梧桐树下等候,平时她总是边刺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