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颤抖,紧握着佛尘。
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贫尼内心有愧,若不请罪,愧对佛祖,愧对天地……大小姐,所有的错都在贫尼。”
叶纭姿沉默,细细打量静安师太的神情。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她肯定是经历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恐惧。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叶纭姿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大小姐,罪人已受惩罚,小姐心中的怨恨也该消散了。”静安师太平静地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怨恨?
世事如常,微凉的风拂过,吹散了她的思绪。
此刻是如此宁静,她所爱的人都在身边,但未来如果她没有权柄,不懂智谋,最终还是会被沈聿铭利用,导致苏府家破人亡的悲剧。
她的母亲会被毒死,她自己会失去双眼。
这样的恨意,又怎会轻易烟消云散?
叶纭姿眼中寒光一闪,暗暗攥紧了拳头。
“不可能。”她冷冰冰地吐出这三个字。
静安师太全身一颤,真切感受到了面前女子散发出的强烈怨恨,那是一种从九幽地狱深处涌出的彻骨寒冷。
她的手微微一抖,捏着的三枚铜板滑落,叮当作响,慢慢滚到了叶纭姿脚边。
最后,它们停了下来。
静安师太看着三枚铜板,眼睛越睁越大,手开始颤抖,“这……”
叶纭姿弯腰拾起铜板,走到静安师太面前,将它们递给她,声音冰冷:“师太,以后就别在叶府出现了,要是再敢干出什么……”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静安师太紧紧握住铜板,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叶纭姿转身欲走。
静安师太起身,叫住了她,“大小姐。”
“大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浴火重生……”静安师太语重心长,声音沉重而严肃。
叶纭姿停下脚步,侧脸望向她。
静安师太此刻的眼神,仿佛看穿了她的灵魂。
“但若不放下心中的执着,这把火,终将烧到自己……害人者终害己。”
叶纭姿的脚步一顿。
“所有的恨,都该放下了。”静安师太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回头是岸。大小姐,回头是岸啊。”
回头是岸?
叶纭姿抬头望向天空,天色灰暗,一如她的心情。
她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一旦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愚蠢地赴死,即使伤痕累累,双手染血,也绝不示弱。
“既然注定要入地狱,那就一起沉沦吧。”
“地狱空荡,我不入,谁入?”
她的话语平静,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灿烂夺目。
静安师太呆呆地杵在原地,目光随着叶纭姿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她摊开手掌,三枚铜板躺在手心,个个都是神像那面朝上,仿佛预示着什么。
……
叶纭姿回到房间,没一会儿,眉头拧成了疙瘩,立马又折返回去找静安师太。
静安师太刚迈出紫金院的大门,手指摩挲着三枚铜板,脸色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师太!”叶纭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止住了静安师太的脚步。
“师太,您见到的那人究竟是哪位?”她凑近静安师太,眼神直勾勾的,“这事对我可重要了,要是师太心里有愧,不妨坦白告诉我那人的身份。”
静安师太注视着叶纭姿,内心挣扎良久,最终缓缓启齿。
“那位善信就是……”
……
“沈司晏。”
叶纭姿手握毛笔,铺开宣纸,准备勾勒眼前的吊兰。她笔法熟练,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墨香弥漫,寥寥数笔,吊兰的神韵跃然纸上。
可她突然走神,目光停留在吊兰上,忘了继续作画。一滴墨汁不慎滑落,宣纸瞬间被染成一片乌黑,一幅好画就这样泡汤了。
“哎哟!”玉漱见状惊叫起来,赶紧抢过画纸,可惜那墨迹已经扩散,画是救不回来了。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玉漱好奇地问。
叶纭姿放下毛笔,眼帘低垂,遮住了她眼中的波澜。
“沈司晏……”她轻声念叨,“怎么会是他呢?”
那天屋顶上的神秘人,让静安师太低头认错的,正是他。他屡次出手相救,究竟有何居心?前不久,他还约她乞巧节一同出游。
“沈家主沈司晏?”玉漱一脸懵懂。
门外,芝兰端着水盆,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震,差点把盆子摔在地上。
沈司晏。
芝兰猫着腰,悄悄溜到了门边,竖起耳朵想听听叶纭姿会透露什么秘密。
叶纭姿抬眼望着那盆吊兰,语气平静:“没事,他帮了我。”
沈司晏是四皇子的铁哥们,俩人形影不离,既是兄弟也是战友,四皇子对他比亲兄弟还信任。
但是……
叶纭姿动作一顿,眼睛微微低垂。
但是四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心狠手辣,跟野兽似的,等他大权在握,肯定得把身边知根知底的人都清理干净。
她从沈聿铭那儿听说了一些内情,沈聿铭对四皇子的为人了如指掌,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手。
……
想到这儿,叶纭姿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