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被折腾惨了的叶如月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悠悠转醒,傅见深何时起的她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倒是傅见深那句让她继续睡的话记得很是清楚。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叶如月伸手敲敲自己的背又捶捶自己的腰,却并不能够缓解得了那一股酸疼感。
先前乍面对被翻了牌子的事实,她便忍不住想到皇帝是个种马,偏偏她还避不了、逃不得……因而总觉得不大痛快。
现下落得个腰酸背疼的下场,她更是无言以对,不愿回想昨天夜里的事情,一时不察便望着帐顶发起呆。
恰逢杏儿又进来看叶如月醒了没有,见此番情形,便咧嘴笑道,“小姐总算是醒了,奴婢这便让人进来伺候小姐洗漱梳洗。”大约是乐得憋不住,没有先去吩咐事情却同叶如月说,“陛下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心情看着很不错,说不得小姐要有好事了呢!”
所谓的好事,多半为得了赏赐或者升了品阶……然而叶如月想到自己如今也仅仅是个宝林,又有其他事情垫着,便高兴不到哪里去了。
这仅仅是一个开端,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高兴得太早没有用处。笑不到最后,下场依然是凄凉。
她扯了扯嘴角,略显无奈,只催促杏儿去命人准备洗漱梳洗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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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叶如月起身洗漱梳洗完毕,宫人已将早膳准备妥当,送到了屋里。她正用着早膳,想着今天的安排时,郑乐却捧着圣旨到了芙蓉阁。
“秋阑宫叶氏宝林,自入宫以来,贤良淑德,甚得朕心,今晋升其为才人。”
领着芙蓉阁一众宫人跪拜听旨的叶如月笑得羞涩领了旨,郑乐忙请她起身也笑道,“恭喜叶才人了。”
叶如月道谢,让杏儿大方赏了银钱并送走了郑乐。宫里头妃嫔晋升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何况她仅仅是从正六品宝林升到了从五品才人而已,可想要不惹人注意却是难事。
跟着圣旨一道儿被送到芙蓉阁的,还有相应的赏赐。郑乐走了没多久,文皇后以及其他一些妃嫔的赏赐便都陆续送到了芙蓉阁。
施压也好,示威也罢,她只知道东西是给她的,自然便令杏儿登记入库好好收起来,毕竟往后都是要还回去。
在众多的赏赐中,一串红珊瑚项链引起了叶如月的注意。项链上串着的珊瑚珠子颗颗圆润而饱满,色泽鲜亮纯净少杂质,握在手里,很有质感。
“这是哪位娘娘赏赐的?”这样大的手笔,叶如月猜测是四妃中的某一位,她确实想起了一个人,不过需要先同杏儿验证一下她的想法。
杏儿看一眼叶如月手中的东西,便笑道,“是慧妃娘娘赏的,奴婢先前便觉得慧妃娘娘待小姐好了,今天也是早早送来了恭喜。”
确实,从御花园的那次之后,慧妃便多次与她示好。若是说慧妃没有别的目的,她必是不信,但这样持续的示好,令她没有办法忽视。
叶如月将项链递给杏儿,命她好好收着,又道,“去命人准备一下,我去一趟碧霄宫,与慧妃娘娘好好的道谢。”
她确实该见一见这位慧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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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天气渐躁,日头更一天比一天大。
叶如月到碧霄宫求见慧妃,慧妃果然友好,请她到竹林下品茶吃点心。碧霄宫小花园里翠竹丛生,罩出一辟清幽,往竹下摆上黑檀木茶几,煮上一壶清茶,雅致非常。
慧妃李安竹与叶如月两人对坐着,身边的大宫女则在一旁跪坐着为两人煮茶,竹子的清香徐徐从砂壶中逸出来。
“叶才人为了道谢便亲自跑一趟,也是太过客气,往后有空只管来找我吃茶聊天便是,用不得那么拘礼。”李安竹的心情瞧着很不错,对着叶如月满面笑容,感觉不到一丝和善之外的情绪。
叶如月笑得略显腼腆,忙接话说,“多谢慧妃娘娘抬爱,只是怕叨扰了娘娘,并不敢时常打扰。”
宫女将煮好的茶倒入茶盏,分别递到了李安竹与叶如月面前,李安竹便很快转移了话题,请她喝茶。
茶水入口,乍觉清淡,细品则回味悠长。叶如月却无心品茶,不由暗自揣测慧妃到底何意。全然的善意?与其说她不信,不如说不敢信,或者说她更偏向慧妃是同皇帝那般想将她当枪,去达成些目的。
“先时便知叶才人身体虚弱,又在御花园晕倒,那便该多注意些好生调养才是,没得又是晕倒又是跌跤的。”
“慧妃娘娘教导的是,如今自个也清楚,只想着莫到处摔了晕了给人添麻烦便是头一件正经事。感念今儿觉得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又逢娘娘怜爱赏赐,才来叨扰谢恩。”
叶如月的一双眸子甚是澄澈、无忧,端端望着李安竹,似全然不觉自己话中的不妥当。昨天才被翻了牌子,今天又被晋了分位,因而说叶如月的话不妥当。只是,她心中自有想法。
慧妃垂眼,微微而笑,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才说,“你自个心里明白,便是最好的。”转而又道,“先前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你同孟柔婉起了冲突,陛下又责罚了贤妃娘娘……我念想着,你头一遭碰上这种事情,许是暗自惊吓了许久。”
“说起来,你大约是不了解贤妃娘娘品性的。我同贤妃娘娘多吃过几回茶,说起来自然晓得一些。贤妃娘娘虽则脾气略有些急,但总归是好的。同在这后宫,既要接触便免不得有些摩擦,贤妃娘娘也从不曾记恨过谁。”
“我还记得,年节的时候,御衣局的人不小心将贤妃娘娘的新衣送到了我这儿来,贤妃娘娘也不曾说什么。后来陛下知道了,也是命御衣局的人替贤妃娘娘连夜赶制了新衣。”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