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还没抽完,梁屿川的左肩被人拍了拍。
他从左边转头,来人却在右边轻笑。
再次回过头来,对上一双弯弯的眼,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梁屿川突然就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将烟头熄灭,扔进垃圾桶中,看向白筝。
“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困了?”
白筝摇头:“看你出来有一会了,以为你不舒服,梁工,你真的不要回去睡一觉吗?你都熬了好多天了。”
依旧是摇头,梁屿川指了指去海边的路。
“转一转,就清醒了,也没那么困。”
白筝同意了他的说法,率先朝着那条路走去。
因为工人们每日上下班,那条原本窄小的小道,已经被踩得宽敞了不少,但路面还有些许崎岖。
白筝和梁屿川都没有打灯,只借助着项目部的灯光一路蜿蜒向下。
偶有几个凸起的土包,白筝脚下不稳,梁屿川便会适时扶起她的胳膊。
走到后面,梁屿川也不再松手,一直抓着她的胳膊,走在她斜后方的位置,为她保驾护航。
这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并未引起白筝的注意,她全心全意都在脚下的路上。
到了海边,梁屿川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手指不自觉地轻捻了片刻,有些舍不得那样的触感。
但还好,白筝就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并排而行,中间隔着两拳的距离。
之前那股清幽的香气再次被海风席卷而来,相较于之前扩大了数倍。
梁屿川突然很感激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去海边走走的想法。
白日的喧嚣被海浪洗去,天地间只剩下海浪拍打和海风轻袭的合奏声。
像是在星辰点点的夜幕之中,为这两个年轻的男女,奏响一曲无语伦比的爱恋协奏曲。
两个人顺着海岸线一直往前走,梁屿川在享受着独属于他们二人的静谧时光。
而白筝,则是在思考着刚才看过的论文。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梁工,理论上来说,设计院只负责桥梁的设计,具体的施工方式上,中建有极大的自主权,你怎么会答应师父的要求?”
那天在车上,江栩和梁屿川一拍即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栩会如此笃定地将任务交给梁屿川。
而梁屿川,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梁屿川的思绪被拉回到桥梁上,有些无奈,却不得不回答。
“理论上来说,我们的确只需要设计。但你知道的,不同的施工方式,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我们仅仅给出图纸就撒手不管的话,其实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毕竟,设计院和中建的共同目标,都是能够建造出一座梦想中的桥。”
白筝点头:“那梁工你为什么要独自挑起这么重的担子呢?
说实话,依我浅薄的见识来看,我觉得想要做到两全其美,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的确很有难度……”梁屿川的视线飘向远方,感觉压力再次来袭。
“之前答应江栩的时候,我没有想过,甲方和中建集团会这么快地达成一致,我以为我还有时间的……”
梁屿川说着,脸上浮现起一抹苦笑:“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各方的压力都会汇聚到我们那个办公室,再想找什么推脱的理由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江栩,她为什么会相信我,我想是因为我和她有过成功的合作经验吧。”
“什么?”白筝是第一次问起江栩和梁屿川过去的项目经验。
“几年前,我同江栩一起在非洲建设深茨公路特大桥,那也是我们第一次合作。
我并非那座桥梁的主设计师,但是因为项目需要,我被派遣到非洲。
在那座公路桥的下方,是一个人口聚集的小镇,因而也对施工的噪音、生态方面提出了许多的要求。
后来我查阅了许多的文献,在已有的基础上,改良提出采用多功能悬臂式智慧造桥机来进行施工。
成本有所提升,不过甲方欣然接受了。如今想来,那应该算是一次成功的创新吧……”
梁屿川的语气平静而悠扬,仿佛修建那座桥的记忆已经非常久远了。
但他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白筝,脸上全是惊诧。
她从不知道,梁屿川和江栩已经有过这么多的合作经验了,甚至一起完成了她曾经在论文中看到过的成功案例。
一想起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时光,她的心里止不住的有些泛酸。
但她同时又震惊于梁屿川所传递的讯息。
他竟然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完成了创新桥梁施工方式这样的壮举。
甚至这样的施工方式,在如今已经被世界各地许多的地方所借鉴学习。
白筝再一次对梁屿川的能力感佩到五体投地,甚至生出一点隐隐的自卑。
以自己目前的水平,似乎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很难达到梁屿川这样的实力。
许多的情绪在瞬间涌上心头,白筝被怔得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梁屿川许久没有得到回答,转过头来,便见到白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了?”
白筝有些沮丧:“学长,你是不是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学习到工作,一直都是那种天才类型的?”
梁屿川哑然失笑:“怎么这样问?”
白筝叹道:“你今年才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