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天仍旧是一贯轻松调笑的语气,梁屿川却轻松不起来。
他摇了摇头:“现在大家满脑子装的都是停工这事儿,哪有心情考虑其他的啊!”
费天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那就是说,你还是要帮江栩?”
梁屿川认真答道:“费所,江栩她没做错什么,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人当道,好人被排挤吧!”
费天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这工地上的事,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呢?哪个国际化的大项目之后,不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呢?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
费天这句话一出,梁屿川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到了这一份上,他知道,没有什么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他利索地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费所你明天路上注意安全!”
冷冰冰的一句话,明显是动了气。
“哎哎哎,你走什么呀!”费天的声音大了些:“你给我回来!”
梁屿川停住了脚步,不情不愿地转身,却没再开口说话。
“你还动了气了!我还没说你呢,一天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二所的立场,考虑下设计院的立场?”
“那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像您一样,明知道是不对的事情,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梁屿川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你!”费天被他这样一顶,也有些动气了,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梁屿川。
梁屿川却没有丝毫退让,直直地盯着那根离自己脑门只有不到十厘米距离的手指。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眼见着梁屿川都快变成斗鸡眼了,费天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胸口中的浊气感觉也都被涂了出来。
他轻轻踢了梁屿川一脚,嘟囔着:“臭小子,就知道和我横!要不是看在你满月酒我就抱过你的份上,老子才不搭理你呢!”
见费天妥协了,梁屿川也见好就收,乖乖地喊了一句:“费叔,你就教教我吧!我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保证不给设计院惹事!”
费天闻言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喝了一大口水,才缓缓开口。
“正菱发疯的原因你知道吗?”
梁屿川点头。
“这矛盾能调和吗你觉得?有一方会作出退让吗?”
梁屿川思忖片刻,对于龙正业来说,这是关系到他整个身家性命的大事,不可能退让。
至于江栩,昨天自己还在海边信誓旦旦地劝她不要退缩呢,那更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费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什么路?”
“要么,中建换掉江栩,派别的人来做总工,如果这样做,整个项目部肯定要腥风血雨大洗牌的。
要么,换一家监理公司……”
“这怎么可能?”梁屿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两度:“项目都已经开工了,合同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这时候换监理公司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过去我也遇到过,监理公司出现重大事故,影响整个项目正常开展的,甲方完全以违约为由,解除合同。”
费天的语气仿佛是在讨论扔掉一双衣服和鞋子一样的平静。
但是怕梁屿川误会,他又补了一句:“当然,这很难……
一要看江栩的背后,中建的集团领导,是不是会坚定地顶她。
二也要看你们对于正菱出现重大事故的证据材料收集。
第三的话,还要考验甲方对他们的信任度,愿不愿意相信他们说的话。”
梁屿川轻轻地点头,表示明白。
在费天说出换监理公司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就跳出了许许多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单个拎来看都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了,更别说组合到一起。
梁屿川攥着自己的衣角,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费所,我知道了……这个方法,确实很难,具体的等到江栩明天和正菱沟通之后,我再视情况和她说吧,毕竟,最后的决定,还是要她来做!”
费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回去吧,别忘了转告江栩,如果有什么需要设计院帮忙的,直接开口就行了。”
梁屿川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费所,你,你怎么?”
费天转过身,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床铺,轻飘飘地解释道:“我知道,这座桥是你的梦想。
再者,江栩确实也挺厉害的,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还能保持初心,也不容易……”
梁屿川回身,给了费天一个拥抱。
像小时候那样,趴在费天的肩膀上,“谢谢你,费叔。”
出了宿舍,梁屿川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他想了想,打算还是让江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这些事。
殊不知,江栩的宿舍里,也丝毫没有过平静的时候。
她刚一进门,电话便又响了起来。
一接通,便听到了方志国竭力压制着怒气的声音。
“你还知道接电话?江栩,你可真让我看不起!
自从这个项目开工以来,你提的哪样要求我没满足,你说要换分包商,我二话不说就同意。
就连项目全面停工,我也没有说过一句责怪你的话!
你呢?你看看你自己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