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泽微微一愣, 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沈茉儿其实稍稍拉了下就放开了,但是傅明泽总觉得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怔了下,说:“那些菌子和野菜没多少, 你放着吧。”
以为沈茉儿说的是他采的那些菌子和野菜。
沈茉儿把房门半阖上,从竹筐里拿出三只奄奄一息的兔子和野山参, 又把底下的菌子、野菜跟竹篮里的倒在一起, 然后才一样一样说:
“野山参让我爹明天去公社的时候拿去收购站卖了,到时候钱咱们一人一半。兔子还有三只,咱们也一人一半, 这个我不打算卖,准备自己红烧半只,另外一只做成肉干放着满满吃, 要么你留半只我给你一起红烧了?还有这些野菜和菌子,菌子我多分一点, 晒干了可以留着慢慢吃,野菜你多分一点, 你们知青点人多, 可以趁鲜嫩多吃点。”
沈茉儿仰头看傅明泽, 问:“这样分你看行吗?”
傅明泽没想到她是所有东西都要跟他对半分,错愕之下忙说:“兔子是你抓的,野山参也是你发现的,跟我没关系,你不用分给我。”
想了想, 他说:“不然我拿一点野菜回去。”
估计沈茉儿同志是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分给他, 傅明泽想到她家就父女俩, 而野菜是这些东西里面最不好存放的,就主动选择了野菜。
沈茉儿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下。
傅知青瞧着冷冷清清的,其实人品真的很不错,明明自己穷得衣裳都快被补丁摞满了,给人写信挣两个鸡蛋才能换几个包子打打牙祭,可是面对这些明显能换不少钱的东西,却是一点都不贪心。
不过,他什么都不要肯定不行的。
沈茉儿虽然相信傅明泽的人品,但是一码归一码,见者有份的道理沈茉儿还是懂的,不然她吃肉也吃得不安心不是?
“东西是咱们一起发现的,你不分一点,我怎么敢要?”沈茉儿直接说。
她这么说,傅明泽马上懂了,有点哭笑不得,却也理解。这年头山上的东西都是集体的,两个人一起发现的东西,如果他一点不拿,人家还真得担心他是不是要去告密举报。
在这个血脉亲人都能相互举报的年月,有这种顾虑完全很正常。
傅明泽想了想,妥协说:“那我拿一只兔子和一些野菜,兔子是你抓到的,你应该多分一点,其他的也不用给我。”
他认真道:“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沈茉儿估计多的他也不会要,于是干脆地点头:“行,那别的不说,兔子我烧好了再给你半只。”
傅明泽不好再推辞只能应下,稍稍迟疑了下,询问沈茉儿能不能帮他把另一只兔子也一起烧了。
一只兔子是烧,两只兔子也是烧,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沈茉儿还是建议跟她一样,半只红烧,一只做成肉干,红烧的今天就吃了,肉干可以放着慢慢吃。
其实沈茉儿有点好奇,傅知青怎么不拿这只兔子去换点钱,攒一攒回头买双新鞋也好呀,他脚上这双鞋都补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想想,这年头饭都吃不饱,衣服鞋子确实也没那么重要,能穿就行了。
沈茉儿不知道的是,其实傅明泽也在奇怪,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拿兔子去换钱。毕竟她家穷得很,哪怕拿回了三百块钱,可起一间青砖大瓦房再加一个她想要的卫生间,三百块钱怕是剩不了多少,而且家徒四壁的,到时候添置东西怕是也要不少钱。
不过想想,她之前饿得昏倒在地里,或许对食物的渴求远远高于钱。
俩人不约而同地,为自己眼中贫穷的对方找到了理由。
事情谈妥,傅明泽本来还想帮沈茉儿收拾一下兔子,后来发现她一把菜刀使得飞快,杀起兔子来娴熟得不得了,自己完全难以望其项背,就借了篮子拿了些野菜走了。
中午,之前一起上山的几家,老太太们都带着孩子一起去了陈大妈家。大家也没空着手,各自捧着饭碗,还捎了些自家种的蔬菜。
农村人吃饭捧着饭碗到处溜达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些爱凑热闹的,捧着一碗饭能把整个村子逛一圈。
沈茉儿再大而化之,也是受了十几年皇室教育的郡主,让她捧着饭碗穿过半个村子去陈大妈家吃饭,她心里还是有障碍的。
所幸她爹前两天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点面粉,自然不是她从前吃的很精细的面粉,而是粉质较粗掺杂了麸皮的混合面粉。不过,哪怕是这种被称为95面的质量较差的面粉,在这个年月也是很难得的。
沈茉儿舀了一点点面粉,加清水打成很稀的浆,再把之前大妈们给的一直没吃的嫩南瓜细细地切成丝,搅拌进面浆里。然后用从处理好的兔子身上割下来的一丁点的肥肉熬了一点油,下葱白去腥,把南瓜丝搅拌而成的面浆用铲子摊进锅里,摊了六个巴掌大的饼。
等煎到两面金黄就差不多了。
起锅后沈茉儿撕了一点点尝了下味道,面粉的香气裹着南瓜的清甜,味道还不错。
沈茉儿拿碗装了饼,这才剁了一只兔子下锅,下葱段姜片八角桂皮花椒,再下酱油料酒,大火烧开后,撤了两根柴火,只留一根特别粗壮的木柴在灶洞里小火慢炖。
幸亏她爹去了窑厂,那位徐卫国科长对她爹还不错,只要把活儿干好,其他在能力范围内基本有求必应。她爹也不是什么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的,没干几天就从徐卫国那里弄了不少票,什么酱油啦醋啦大料啦花椒啦,都买回了一些,平常做菜总算不再清汤寡水只能放一点点盐。
料酒不是买的,说是料酒,其实是宝库里存着的女儿红,将近二十年的陈酿,被沈茉儿拿个小罐子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