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从自家小嫂子手中接过茶盅,不敢多看,轻轻饮了一口。
就在这时,忽而从外间传来慌乱的嘈杂声音,正在喝茶的皇太极眉头就是一皱,旋即,内侍总管道:“皇上,刚刚从北平传来的急报。”
贾珩击退虏寇,俘获女真亲王多铎的消息已经邸报传至诸省,而女真方面在北平府早就派了密谍,而这些密谍自然是汉人。
皇太极放下茶盅,沉声道:“什么急报?”
那内侍总管躬身弯腰,将手中的邸报双手递送过至御前。
皇太极是识得汉字的,就着灯火观瞧,脸色倏变,惊声道:“什么?十五弟被生擒了。”
这实在是太过意外,无他,在女真建国以来,还未遭遇这等大败。
多尔衮在下方正自猜测着急报为何,并时不时偷看着庄妃的艳丽美色,闻听此言,霍然站起,心头咯噔一下,道:“皇兄?”
庄妃也转过那张艳丽、妩媚的脸蛋儿,目光讶异地看向皇太极。
对多铎,这位庄妃自是知晓,堪称皇太极的左膀右臂,竟被生擒。
皇太极脸色阴沉如铁,忧心忡忡道:“十五弟在江南大败,朝鲜水师一战尽殁,十五弟也被那永宁伯生擒,现在生死不知!”
说到最后,“砰”地砸了一下书桉,面色凝结如冰。
多尔衮闻言,连忙接过这份发行北平府的邸报,从皱巴巴的报纸上瞥见一行字迹,脸盘当即垮了下来,几如五雷轰顶,手臂颤抖着,惊声道:“三弟…”
不由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噩梦,这…
皇太极在一旁听着多尔衮的“三弟”称呼,暗暗皱了皱眉,吩咐着内侍总管道:“唤诸亲王、贝勒以及六部承政到显德殿紧急议事。”
此刻,庄妃玉容微变,待两兄弟走后,拿起那落在地上的邸报,就着灯火观瞧,秀眉蹙了蹙,粉唇微启,低声道:“永宁伯?”
彼时,天已大亮,金色晨光照耀在显德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金碧辉煌的光芒,而朱红廊主两侧的御前带刀侍卫神色冷厉,守卫森严,一派肃杀之景。
而显德殿前殿的广场上,已经来了黑压压的人,都是后金的一众高层。
随着殿门打开,礼亲王代善、肃郡王豪格、郑亲王济尔哈朗,贝勒岳讬,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满洲八旗的旗主,亲王贝勒列好队列,依次而进殿中,此外还有一群投降的汉臣,文武都有。
当初大汉丢弃辽东之时,辽东当地不少汉官和将门没有来的及逃出,就归顺了女真。
待众人进入殿中,山呼万岁之声响起。
“诸卿平身。”
皇太极坐在龙椅之上,那张苍老面容上现出哀戚之色,哀叹说道:“诸位爱卿想来也知道了,豫亲王前往汉境江南进逼汉境,吃了败仗,而且本人也被汉廷的永宁伯生擒。”
此刻众人早已从内监口中得了消息,脸上神色都不大好看。
阿济格当先出得班列,愤愤说道:“皇兄,臣弟以为当迅速南下攻打汉廷,逼迫他们交出十五弟。”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面面相觑。
豪格闻言,当即冷笑一声,说道:“这仗是能说打就打的?现在马上入冬,今年就是个大冷天,马匹、草料都没有准备好,如何打仗?当初我怎么说,十五叔既然吃了一场败仗,赶紧回来就是,只以身免也总比落个被人生擒好。”
岳讬叹了一口气,接话说道:“只是可惜了那三百精锐。”
这是提及先前正白旗损失的三百旗兵,女真本来就人口不多,当时让女真高层好一阵可惜。
豪格冷笑道:“还有一万朝鲜水师呢,什么乱江南策应西北,如今看来,全是异想天开,小儿梦呓。”
两人都是傲慢跋扈之人,性情火爆,说话难听,而豪格年岁比阿济格这个叔叔也只小四岁,毫不畏惧地指责着多铎。
阿济格面上见着怒气翻涌,冷声道:“这是皇兄和诸位臣工定下的国策,你现在在这儿马后炮,是什么意思?”
女真权贵高层深受汉地儒家文化影响。
不远处的六部承政队列的汉臣,脸色也不大好看,对正在争吵的一众女真高层也只当未闻。
其中范宪斗面色老神在在,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心头现出一抹忧色。
嗣子未立,内斗不休,于国家是祸非福。
现在的后金朝堂中,既有豪格这样尾大不掉的皇长子势力,也有多尔衮三兄弟的皇太弟势力,双方互相制衡。
至于阿敏、莽古尔泰那些努尔哈赤时代的四大贝勒,除却一个老代善,其他两人早就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被皇太极清除。
显德殿中一时间吵吵嚷嚷,如菜市场一般。
“够了!天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太极眉头皱了皱,怒喝说着,旋即咳嗽不停,一旁的内侍总管连忙递上茶水,却被皇太极摆了摆手,脸色阴沉地将目光逡巡下方的一众亲王贝勒,冷声道:“是不是要要兵戎相见,自杀自灭,等着汉人捡个现成的?”
豪格和阿济格对视一眼,冷哼一声,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但慑于皇太极的威严,不敢再作争辩。
皇太极怒斥道:“汉廷在南方大胜一场,军心民气大涨,我们如果要整兵南下,不知要添多少波折,如今正是共克时艰之时,还在内讧,等到人家打到盛京,你们还要在争吵吗?”
下方一众亲王、贝勒都低下头来,不敢应声。
皇太极发了一通火,转而将压迫性的目光看向为首的代善,问道:“礼亲王怎么看?”
代善双眸紧闭,老眼耷拉着,似打着瞌睡,闻言,行礼,苍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