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石口长城是自明代以降,宣府镇上一座重要关隘,在冀北山地与坝上草原之交界,沽水入塞山口,因为是草原进入山地的隘口,故也是宣府防区重点设防之地。
素有“上谷咽喉,京师右臂”之称,因关口处有一座拔地而起的孤石而得名。
此刻,这座关口之上却传来炮铳以及鼓点和喊杀之声,从高处向下望去,北低南升高的坡丘之上,女真汉军旗以及科尔沁蒙古还有女真精锐骁士,向着关城涌来。
“轰隆隆…”
一座座以骡马拉动的小型佛郎机炮,不时从隘口之下向上晃动响起,硝烟和灰尘弥漫,落在城墙上的铁砂以及碎石造成大范围杀伤。
与此同时,从长城关口的火铳与弩箭则是如雨一般倾泻而下,依仗着地理优势,冲锋的汉军八旗的李国翰与佟图赖部皆是死伤无数。
随着鼓声密如雨点,一些搭好的云梯也被穿着红色鸳鸯战袄的汉军推倒,伴随着军士的惨叫,一片狼藉。
关隘城口之前,密密麻麻穿着女真布甲的汉军,仍是向着独石口攻防。
王子腾站在城头垛口,看向下方的女真汉军,面上现出凝重之色。
原本独石口有着兵马九千,但要分散在周围君子堡、镇安堡、镇宁堡等十一处堡口中,兵力的确不太多,等王子腾领兵前来增援,兵力才堪堪充裕了一些。
但纵然是这般,面对即将入塞的女真,王子腾仍心头有些发虚。
一来是满清的汉军旗属于百战之师,不知随着皇太极打过多少大仗、硬仗。
二来,王子腾他手下带来的北平都司兵马属于地方二线部队,至于宣府镇兵原本就不是什么强军。
王子腾手下的兵马多少还效仿着贾珩整顿的京营作训过,但因为训练强度过,士卒怨气颇重,王子腾赶紧作罢。
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将军,下方鞑子都是我们汉人的面孔。”一个参将躲在宇墙一侧,开口说道。
“这些数典忘祖之辈,变节侍敌的败类!”王子腾愤然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军卒从拐至山脚之下上来,急声唤道:“王将军,宣府那边儿来了人,急见王将军,说有要事相告。”
王子腾面色微顿,心头微诧,暗骂了一声,说道:“王参将,你在儿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说着,沿着石梯拾阶而下,向着关城中的官署快马而去。
说是官署,其实只是五间土胚混合青砖以及大片茅草、毛竹盖的五间屋子,前后两重进的院子,周围一箭之地就是军营。
王子腾在部将陪同下进入官署中,正坐在厅堂之中的来人,起得身来,向着来人。
不是旁人,正是贾芸。
瞿光在河南都司任都指挥使以后,贾芸并没有跟着前往河南,而是返回了京营继续为军官。
当年贾珩为了栽培这些贾族小将,都给每个人找了带着的将校,如贾芳给着谢再义,贾芸给了瞿光带,但只是跟着见习一段时间,而后还是要独立为将。
而后贾芳、贾菖又参与了江南水战,贾芳升为游击将军,而后贾家小将算是在京营中站稳了脚跟。
随着北征大军向着塞外前来,贾家族将已经在这场对虏战事中活跃起来。
贾芸站起身来,面色恭谨,抱拳说道:“可是王家舅老爷当面?”
王子腾闻听贾芸之言,心头不由微惊,低声说道:“你是?”
贾芸道:“我是荣国府廊下的贾芸,见过舅老爷。”
王子腾闻言,心头恍然,看向来人,目光中已有几许亲切,说道:“贾芸,你怎么会在宣府镇?怎么还会到了这里?”
贾芸道:“舅老爷有所不知,大将军派了谢将军来到宣府支援,我也随着大军出征,舅老爷,这是谢将军给你的信。”
说着,从怀中取过一个信封,递送过去。
王子腾定了定神,伸手接过那信封,只见其上不仅写着谢再义的名姓以及私人印鉴,而取出笺纸,凝神阅览。
笺纸上的文字不短,大致叙说了宣府镇的一些变故,然后就是说王子腾那边儿的独石口方面如果需要兵马支援,即刻就会派以援兵。
显然对独石口能否抵挡住清军的进攻并没有信心。
王子腾问道:“大将军到了何处?”
提及大将军三个字时,王子腾心头还有几许异样,但面上不见丝毫。
有时候想过贾珩如今的现在功业、爵禄,一切都始于当初的那场京营变乱,如果不是那场京营变乱,许他还是京营节帅,当初的中原之乱,江南寇虏之祸…
但这些想法也仅仅在心底最深处一闪而过,随着贾珩生擒多铎,这些想法也渐渐淡去了许多。
不为其他,就是这等功绩…扪心自问,己确有不及之处。
贾芸道:“大将军已经到了大同,在太原军镇斩太原总兵王承、副总兵商仲刚,等到大同之后,收揽大同兵权,这会儿应在大同。”
王子腾听贾芸以崇敬的语气叙说着贾珩的过往种种,心头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至太原,斩杀总兵王承、副总兵商仲刚,夺二人之兵权,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大将军到了大同,又革去蒋子宁之军职,留于军前听用,派遣了谢将军前来宣府,斩杀了里通东虏,试图投敌的宣府总兵姜瓖。”
王子腾此刻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宣府、大同、太原三座军镇总兵,两死一罢,这是何等的气魄,难道他就不怕边军哗变吗?
还有如此滥施刑戮,万一战事不顺,朝中文臣弹劾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