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此刻骑在骏马之上,在侍卫的扈从下,不疾不徐地而来,行至近前,伴随着勒停马缰。
“唏律律…”
贾珩将缰绳丢给一旁的扈从,看向韩癀,快步而去,说道:“韩阁老。”
这会儿,不远处的韩晖看向那蟒服少年,面上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当初,翰墨斋之前相逢的一幕幕场景,犹如在昨天一般,可不过短短三四年的光景,眼前之人已经是宰执枢密,判若云泥。
韩癀两道眉头之下,目光看向那少年,拱了拱手说道:“卫国公。”
如今看这少年,鹰视狼顾,只怕并非久居人下之辈。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韩阁老在首辅任上,国家武运昌隆,北败东虏,西退和硕特、准噶尔,南定粤海,开拓海疆,皆离不开韩阁老在中枢坐镇调度,支应前线,才有如今兴隆之象,我来送韩阁老一程。”
不管如何,相比杨国昌的暗中坏事,横加阻挠。
虽然韩癀手下的浙党也多有弹劾之举,但整体上还是配合着崇平十五、十六年的战事的,只是在新政推广上生了一些龃龉。
纵是如此,也没有酿成大的改革阻力,因为科举舞弊案,韩癀自此缄默不言,直到齐王陈澄以及忠顺王陈荣父子的叛乱,被请出内阁。
韩癀闻听贾珩之言,神色之间微微动容。
这是贾珩以自己的功绩,在对韩癀这几年在朝政上的贡献,做出积极的肯定。
虽然贾珩“好色荒唐”了一些,但功名显赫,无人能及,尤其此刻更是说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
韩癀对此言,自然是颇为受用的。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微动,说道:“韩阁老此去,能够颐养天年,寄情山水,同样是羡煞旁人,自崇平十四年以来,国家多事,如今才见中兴之象,韩阁老如今也算功成身退了。”
韩癀朗声道:“如今大汉明君在朝,忠臣义士奋发于内,鹰扬武烈于外,老朽在浙江老家,也会为大汉祈福,唯望我大汉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韩晖轻声说道:“父亲,天色不早了,该启程了。”
韩癀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登上马车。
忽在这时,从神京城方向见到烟尘滚滚,一骑之上,戴权以及诸内卫,快马浩荡而来。
贾珩循声而望,看向那烟尘浩荡之上的马匹,暗道,天子的使者终于到了。
如果天子不派人相送,韩癀的确有些斯文扫地。
相比杨国昌的三辞三挽,韩癀的奏疏更多是留中不发,这已经近乎“羞辱”了。
如果送也不送,在外人眼中,的确是薄待老臣,再加上赐死齐王陈澄,无疑显得薄凉不胜。
戴权从马上翻身下来,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也没有多说其他,转脸看向韩癀,朗声说道:“韩阁老,圣上口谕,韩阁老赏赐绢帛百匹,黄金五十两,以壮前行。”
这些财帛不能算多,但背后蕴藏着崇平帝的看重之意。
韩癀闻言,身形一震,旋即,面色肃穆,朝着宫苑方向行了一礼,声音不无哽咽之音,说道:“老朽,谢圣上隆恩。”
这哽咽倒不是作假,而是此时此刻的真情流露。
或者说,帝王都是pua的高手,在经过极限压低期望之后,最终送了韩癀一程,全了君臣的情分和体面,反而生出一股感激涕零的欣然之感。
戴权道:“韩阁老,陛下说,江湖路远,阁老一路珍重。”
韩癀目光恍惚,朝着宫苑方向又躬身一拜。
而后,韩癀又看了一眼身后巍峨高立的神京城,在韩晖的搀扶之下,登上马车,摆了摆手,挥手别了一众相送的朝臣。
贾珩目送着韩癀离去,不由看向一旁的李瓒,此刻这位内阁新任首辅坚毅眉锋之下的目光,远眺山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有所觉,李瓒回头看向贾珩,目中似有别意,说道:“卫国公。”
贾珩点了点头,道:“李阁老。”
两人称呼了一声,而后相视一笑,却都有一番真切的感触,以后就要合作平定辽东,中兴大汉。
至于再往后,却是谁也不知晓了。
而后,众人也各自散去,而贾珩也骑上马,与李瓒一同并辔返回神京。
李瓒沉吟片刻,问道:“卫国公,在山东的京营兵马,最近怎么样?”
贾珩朗声道:“先前已经下发了军令,京营大军正在撤军路上。”
李瓒道:“山东地方卫所被白莲教渗透,亟需重建。”
贾珩道:“我正说前往山东。”
李瓒点了点头,又问道:“如今女真撤军,是否会有其他动向?”
贾珩沉吟道:“女真在我大汉边关讨不得什么便宜,一来会联络和硕特与准噶尔,二来是在海上另谋扩张途径,否则,以辽东之地力贫瘠,女真想要繁衍生息,壮大国力,唯有向外劫掠,以滋养国力。”
“卫国公的意思是?”李瓒苍劲眉头之下,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温声道。
贾珩容色微顿,轻声道:“朝鲜已在女真手中,对朝鲜多是盘剥赋税,而女真想要扩大疆域,一来向北,蒙古五部喀尔喀,以武力逼迫臣服,此外就是海上,那就只能是倭国。”
“倭国?”李瓒面色涌起疑惑之色,问道。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倭国距离朝鲜不远,如果辽东女真乘舟跨海横击,以女真八旗精锐之力,大概能横扫日本岛屿。”
这当然不是他推断而出的结果,结合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