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二所,正房。
七福晋看着手中的庄票,上面是一万两,可这不是一张两张,这是多少钱的?
她望向七阿哥,道:“爷,这是…”
七阿哥指了指西屋,道:“海兰的嫁妆…”
海兰是七福晋所出三格格的大名,这个名字是三格格抓周后,七阿哥给起的。
海兰,满语爱惜、怜爱的意思。
七福晋低下头,从头数了一遍,一下子坐起来,看着七阿哥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十五万两?!爷这是打劫老九了?”
今日北五所请客的原由,她早知晓,也晓得舒舒跟九阿哥都手松,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大笔银子。
别说一份嫁妆,就是三份嫁妆,也能预备下了。
七阿哥摇头,道:“这是爷那一份,你替海兰收好。”
七福晋看着七阿哥,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不会假模假式地提及什么还有大格格跟二格格。
她不是菩萨,她会做个合格的皇子福晋,也会做个合格的嫡母,但是却不会为了求心安或贤惠的名声,将女儿的利益推出去。
她红了眼圈,低下头,捏紧了手中的庄票,道:“那我替海兰收着。”
七阿哥叹了口气,道:“你不必担心海兰日后,爷会护着她…”
所以不用焦虑不安,也不用老想着怎么去经营陪嫁铺子给女儿攒钱。
人都有擅长跟不擅长的,不必勉强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难道自己还能让她们母女没有着落不成?
七福晋抬起头来,灿烂一笑,道:“嗯,我信爷!”
自从那拉格格怀上第四胎,她是有些不安。
七阿哥每月的时间,半月歇在正房,后院也不单单是只有那拉格格一人,还有一个格格。
那拉格格就是这宜子之相,极容易怀孕,五年生了三次,肚子里还怀着第四个。
因为此事,外头也议论纷纷的,都以为是七阿哥独宠格格的缘故,连七福晋的娘家那边也问过。
就连舒舒那样,鲜少提及旁人家事的,知晓这个,都为她担心。
七福晋晓得,真不是。
可女人都容易多想,尤其是庶长子已经入了宫里养育。
除非她生下嫡子,否则弘曙就会是这一房的继承人了。
那拉格格再生个阿哥,这生育有功,估计也要请封侧福晋。
这也是她这半年不安的原因。
总觉得那边夫妾一大家子,自己好像成了管家婆,才寻思怎么经营铺子,给女儿赚些陪嫁,自己手上也多握些银子,真要那一日,日子也能从容些。
没想到,这不安,也在七阿哥眼中。
今日将得的这一笔银子,分毫没留,都给自己送来了…
是不是能心安了?
七福晋悬心着的,觉得自己更不安了。
因为她心里隐隐地生出嫉妒,想要霸着七阿哥了…
北头所,正房。
三福晋坐立难安,再次望向座钟。
戌正二刻。
这眼见着二更天,自家爷怎么还不回来?
到底分了多少银子啊?
怎么这样心大,揣着就走了?
路上掉了呢?
就不能打发人送回来?
还有皇上,怎么回事啊?
稀罕年长的阿哥,不是还有大阿哥么?
怎么谁也不叫,只叫了三爷去园子?
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马家又有什么事情了?
还是之前自家三爷将几个白契的铺子留在手中,这事情露了?
成亲数年,三福晋也晓得三阿哥的德行,这要是皇上提起此事,他指定要将责任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贪心收的。
谁叫那几家铺子,现在都挂在她名下呢。
可是她不是白得的,压箱底的银子被扣走了一半,还打了一张四千两的借条…
想到这里,三福晋不担心三阿哥,而是担心自己。
明明知晓三阿哥是拉自己顶缸的,为什么自己还贪心,将四个铺子收了?
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屏着气,脸色发黑。
“呕…呕…呜呜…呕…”
三阿哥瘫坐在地上,身子歪着,扶着一个洗脸盆,正呕吐着。
屋子里都是酸臭的味道。
原来父子俩到了清溪书屋,还没有开始说话,三阿哥就跪下,弯腰叩首,道:“汗阿玛,儿子今天鬼迷心窍,丢了皇子体面,对不住汗阿玛的教导…”
不管这是故意作态,还是真心认错,康熙也不想深究,只要面上将这事过去就好了。
结果三阿哥话音未落,就先捂了嘴巴,而后飞身退了几步,将角落里的洗脸盆捧着,然后就是稀里哗啦一阵吐。
这是之前止不住快子的往肚子里塞,吃得太顶了,塞到了嗓子眼,动作一激烈受不了,就给顶出来了。
康熙快走两步,到了窗户跟前,才敢喘气。
三阿哥抬起头,看了一眼康熙,看出他脸上的嫌弃,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悲愤,黄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
梁九功乖觉,见三阿哥胆汁都吐出来了,那洗脸盆都已经八分满了,应该差不多了,上前飞快地端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这屋子是没法待了。
而后,他又倒了温水,捧了痰盂,道:“三爷,您漱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