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弘昱还在吐着。
方才灌进去一海碗半牛奶,都吐出来不说,连带着他在席面上吃的一碗酒酿鸡蛋,两快子压味道的黄瓜,还有两个红烧小丸子,都给吐了出来。
再多就没有了。
为了吃席,中午无逸斋的例饭大家就没吃几口,早克化完了。
他小脸惨白,眼睛看到大阿哥了,眼神却有些散。
大阿哥见状,伸手从十三阿哥手中抱过了弘昱。
弘昱小身体软软地依靠在大阿哥怀里,不哭不闹。
只有大阿哥听见了,小家伙正喃喃道:“额涅…额涅…”
大阿哥听了,心口发堵,只摸索着儿子的后背。
这是达不成的愿望。
怕是弘昱早已不记得大福晋的音容,可小家伙难受的时候,还是会找额涅。
十三阿哥在旁,心里也发颤。
这世上最大的伤痛,莫过于少年丧母。
弘昱可怜,差一点他也步弘昱后尘。
九阿哥穿得暖和,可眼见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还有一干小阿哥都没有穿端罩,忙道:“大哥进屋等太医吧,起风了,外头冷。”
四阿哥交代完人守着堂上席面,不许任何人靠近,就也到这边来。
听了九阿哥的话,他就跟着劝道:“是啊,大哥,先进屋子,弘昱衣裳都湿了,也要换衣裳。”
大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
要说十四阿哥有坏心,故意害侄子,他是不信的,那是什么缘故?
瞧着十四阿哥的样子,失魂落魄的,看来也吓得够呛。
眼下顾不得追究这个,他抱着弘昱越过十四阿哥,进了屋子,拐进了东次间。
九阿哥也跟着进来。
剩下的小阿哥都有些无措。
四阿哥见状,道:“你们也进屋吧…”
而后,他看也不看十四阿哥,吩咐十三阿哥带了小阿哥们都去了西次间,而后自己跟着也去了东次间。
等到小阿哥们进了西次间,十三阿哥就察觉不对。
十四阿哥没有跟进来。
十三阿哥不放心了,跟十五阿哥道:“我出去一趟,你看着些小的。”
十五阿哥应了。
十三阿哥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旁人还罢,最小的弘曙被这变故吓的,眼泪巴巴的,拽着弘晖不撒手。
弘晖倒是稳重些,尤其是自己阿玛来了,也多了主心骨,握着弘曙的手,小声安慰着道:“不怕,有大伯,还有我阿玛在,九叔也来了…”
弘曙听了,并不觉得安慰,都不熟。
讷尔苏在旁,看顾着两个小的,嘴巴里发苦。
他不是孩子了,别说在宫里,就是搁在外头,也能当半个大人使。
一下子就想多了,只当自己陷入了皇家阴私里,
被害的是直郡王的独苗,在十四阿哥的宴上被害,旁边坐着的还是太子的儿子,这一团乱账,这是瞧着大家日子松快么?
到底是谁下的黑手,要挑拨这几个皇子结仇?
是三阿哥,还是八阿哥…
好像就那两位跟其他皇子摩擦多些…
一时之间,讷尔苏竟也想不到旁人。
弘晴跟弘升两个,则是扒着门框,通过中堂,望向东次间。
他们跟弘昱同一年入学,同期读书,朝夕在一处,堂兄弟处的比亲兄弟还亲。
想着方才弘昱昏厥不醒的样子,他们又是怕,又是担心。
弘晋撂单了,有些无措,就往阿克墩身边凑。
阿克墩坐在炕边,则是在看弘皙。
即便弘皙强作镇定,可是他还是瞧出异样。
弘皙跟弘昱同席!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弘皙被盯着的头皮发麻,回望过来,见是阿克墩,忍了不耐,道:“大哥瞧我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在酒酿里放东西了?弘昱不吃,你还劝着他吃干净!”
阿克墩以为自己是挨着弘皙,小声问的。
实际上兄弟两个隔着一丈半,他的声音也一点都不小,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分明。
弘皙身子僵硬,脑子“嗡嗡”的,瞪着阿克墩,眼神带了尖锐。
他晓得自己端酒酿给弘昱的时候阿克墩看到了,当时他眼神留意大家,只故意避开了十四阿哥的注意力,没有防备其他。
当时见阿克墩看自己一眼,他也没有当回事儿。
没想到,这个时候,阿克墩给他一刀!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地望向弘皙。
讷尔苏瞪大了眼睛…
难道是猜错了,没有阴谋,就是这么直眉瞪眼地算计?
这手段是不是糙了些?!
这弘皙阿哥平日里可是以功课好闻名,被上书房的师傅夸聪慧来着!
弘晴怯懦,看着弘皙不敢高声,眼泪都出来了;弘升虎头虎脑的,瞪了弘皙一眼,立下扯着嗓子喊道:“四伯、九叔,快过来啊,是弘皙阿哥给弘昱下药了!”
东次间里,大阿哥坐在炕边,如同木塑,抱着弘昱一动不动。
弘昱小脑袋搭在大阿哥肩膀上。
太医还没有到,谁也说不好弘昱会如何。
方才催吐了一回,眼下人蔫耷耷的,可也睁开了眼睛,比刚才那样好许多了。
九阿哥道:“是不是从园膳房拿的酒酿是陈年的,这才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