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年长的太监老实回道:“交给净军了…”
宫里,专司清理恭桶的太监,叫“净军”。
四阿哥听了,有些担心,不过当着八阿哥与十三阿哥的面没有说什么,等到两人出去,他才私下叮嘱那两个太监道:“今天开始,找个地方掩埋。”
那两个太监应了。
四阿哥也是以防万一罢了。
痢疾虽不像时疫那样,见面就过人,可是也容易扩散。
十四阿哥躺在床榻,瞪着门口。
只是四阿哥的声音不大,他也听不见。
等到四阿哥离开,十四阿哥追问那两个太监,晓得了嘱咐的内容,不由怔住。
听着不吉利!
今早送出去的恭桶是净军那边处理的。
不会真的过给旁人吧?
十四阿哥捂着肚子躺下,又累又饿,不想说话了…
几日之后,康熙批过的折子就到了京城。
苏努看着自己这边的旨意,并不意外。
他摸了摸额头,可惜殇的是皇女,要是个皇子的话,那功劳会不会更大些?
反正出事是宫里的,但要真是审出来跟阿灵阿夫妇相关,功劳却是宗人府的。
他立时叫了一个郎中道:“皇上让查阿灵阿窥视禁中案,带人将阿灵阿夫妇请过来了吧!”
那郎中应声,带了两个笔帖式前往阿灵阿宅。
整个宗人府上下,不是宗室缺,就是觉罗缺。
因此即便是去公侯府邸,几人也十分有底气。
阿灵阿也上了折子,只是他的折子走内阁,还要南书房分拣,比其他人延了两日。
阿灵阿听到“窥视禁中”,就预感不好。
他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虽说这几日早有准备,晓得皇上会查,可是没有想到会以这个罪名来查。
眼下圣驾不在京城,连个辩白的地方都没有,阿灵阿只能叫人去正房叫了乌雅氏,夫妻一起前往宗人府。
马车中,乌雅氏满脸憔悴,惊恐不安,小声道:“老爷,怎么办?”
阿灵阿看着她道:“看你想要如何了?”
乌雅氏不解道:“这个…咱们说了算?”
阿灵阿道:“消息确实是从宫里听说的,这个否认不了,你要是承认自己的私心算计,是女人犯了小心眼,利用宫里的消息谋算十福晋,那就是谋害皇孙的罪名,阖家都要罚没,不过皇上念旧情,应该不会牵连全家,说不得会给恩典,准你‘病故’…”
乌雅氏牙齿打颤。
她才三十出头,不想死!
“那我要是不承认呢?”
乌雅氏抚了胸口道。
阿灵阿木着脸道:“那就是钮祜禄家窥视禁中、居心叵测,公爵改支,阖家问罪!”
“老爷…”乌雅氏哽咽着,带了祈求。
阿灵阿闭上眼,也合上了嘴…
阿灵阿夫妇被传到宗人府了!
整个八月下旬,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个了。
九皇子府这里,曹顺已经买了一个陶窑,也雇了相应的匠人,开始按照舒舒从各种典籍中摘抄的三合土配方,试着做新材料了。
宗人府也陆续传出来消息。
乌雅氏认罪了,早先年曾安插人手到十阿哥身边,买通娘家那边的姻亲,探听宫中消息。
因为女儿婚事不顺,生了恶毒心思,去皇子府用女子产关恐吓十福晋,吓得十福晋动了胎气。
要知道,先头十阿哥去阿灵阿宅打砸,还用鞭子抽了亲舅舅、亲舅妈,许多老派的人都看不惯。
这不合孝道。
论尊卑,十阿哥为尊,可是他是钮祜禄家的外甥,这样鞭打母族长辈,就是对亡母不孝。
八旗重姻亲,归根结底是八旗女子金贵。
重舅舅家,是礼敬母族。
重姑姑家、连襟家、岳家,都是看重女性姻亲的缘故。
十阿哥此举,将妻子放在舅舅之上,有重色不孝之嫌。
毕竟十福晋只是动了胎气,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直接鞭打长辈也太吓人了。
这些日子,十阿哥本就不大好的名声,越发雪上加霜了。
连带着九阿哥,都被人非议。
如今乌雅氏认罪,外头就熄声了。
这败家娘们,胆大包天,弄权弄到宫中,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消息传到永和宫,德妃傻眼。
她跟这个妹妹没有什么情分,可是都是乌雅家的女儿,无法坐视阿灵阿将罪名都推到乌雅氏头上。
若是主使是阿灵阿,那是钮祜禄家的罪过,可是都是乌雅氏头上,旁人怎么看乌雅家的教养?
她传了九格格入宫道:“你姨母不是那个做主的,真有一人在宫里弄权,也是阿灵阿,不会是你姨母!”
九格格看着德妃道:“娘娘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这是汗阿玛下令查的案子,宗人府那边的消息没有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不管是谁主使,认罪的都是姨母。”
德妃脸色难看道:“你去宗人府,告诉你姨母,不要被阿灵阿骗了,她什么都认下,也保全不了儿女,一个犯妇,如何能继续写在钮祜禄家族谱上?定要除名的,到时候几个孩子也会成为连家族都没有的罪人之后,阿灵阿正是壮年,自然可以聘娶新妇…”
九格格看着德妃道:“我去宗人府掺和此事?让十阿哥怎么看我,让其他哥哥们怎么看我?”
要知道,眼下事情,不单涉及到十福晋动胎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