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
汗阿玛、宜妃跟五阿哥也不在其中。
这样一想,也就心平了。
九阿哥也就这点儿出息了,眼睛里能看到的就是跟前那几个人。
九阿哥将尼固珠的反应讲了一遍,依旧是心里发颤,道:“真是再体贴不过的孩子,没有人教她这个,就晓得要乖巧,不能闯祸连累了长辈们。”
四阿哥想起了尼固珠“抓周”的情形,就是个孝顺感恩的好孩子。
跟这样的孩子比起来,这当父母就太不懂事了。
好好的孩子,就给蛰了。
要是身边安排人精心,怎么会受伤?
他就跟九阿哥道:“你们府里的人手太少了,何至于此?打小你身边缺过人手么,还是弟妹那边缺过人手?”
还有就是九皇子府的乳母都放出去,不留在小主子身边,这也成了京城头一份了。
“保母你们就选的人少,乳母还都放了出去,早先还好,都在屋里养着,眼下三岁了,满地跑了,再不配齐人手,难保还有下一回疏忽。”四阿哥苦口婆心地说着。
九阿哥迟疑道:“之前选的人,都是仔细打听过了,又是好好看过的,眼下也够使,等到再大些,身边就选些小丫头、小太监跟着。”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你们之前选用的乳母指定也是千挑百选的,叫回来使唤就是,多了哺育情分,侍候的也能精心些。”
九阿哥听了忙摇头道:“算了算了,明明是拿了月俸当差的,可是眼下习俗不好,将乳母抬举的太高,一个个的,真当自己奶了一回小主子,就是大功臣了,我可不想好好的孩子身边,再多出这半个长辈来,到时候日夜在孩子身边,养恩她们得了,正经八百的父母成了摆设!”
“行了,什么都敢说!”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
尊崇乳保,是从世祖皇帝开始,而后延续到本朝。
这都是有缘故的。
因为她们哺育、看顾的小主子是皇帝。
八旗多了尊崇乳保的风俗,除了上行下效,还有因尊老、敬老之俗。
小主子身边的乳母或保母多是长辈安排的人。
多敬的那一份,敬的也是长辈。
尊卑有别,没听说哪家真的乱了尊卑。
九阿哥轻哼道:“我又没扯谎,不说别的,就说十三阿哥的那个新格格,就是包衣出身的官女子,沾了奉圣夫人的边,就金贵了,什么玩意儿?”
宫里的动静,瞒不过外头。
十三阿哥虽没有宠妾灭妻,可是根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那位瓜尔佳格格也是风头正盛。
四阿哥脸色黑了,看着九阿哥不赞成道:“哪有拿女眷说嘴的,叫人笑话!”
再说就是个格格,看在跟汗阿玛的渊源上,看重几分不算什么错处。
九阿哥撇撇嘴道:“反正十三可别犯糊涂,长子庶出,往后有操心的…”
四阿哥听不下去了,忙摆手道:“快去看卷宗,扯这些小话像什么,要想着正经差事…”
这样说着,他想起了增建新仓之事,就将手边的卷宗递给九阿哥道:“昨儿就该跟你说一声的,人多给搅合忘了,你瞧瞧这个,看能不能接手。”
九阿哥脸色认真起来,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带了激动道:“能接手啊,这不是正好用泥灰来修建么?防火防潮还结实,要是盖好了,回头泥灰除了修路跟修筑堤坝,还能盖房子,多好!”
四阿哥没想到他想到的是这个。
九阿哥已经开始想后续了,道:“十三眼下虽在刑部看行走,可是那边也没有什么正经差事,正好可以过来跟我一起修粮仓,将泥灰用在实处。”
去年冬天去西山窑口盯着试泥灰的,就是十三阿哥。
四阿哥摇头道:“这是户部的差事,可以用工部的人手,跟刑部牵扯不上,十三弟过来不合适,你别折腾了。”
皇父安排儿子在部院熟悉差事,自有用意。
还是好好听吩咐,不宜自作主张,这样串联不是好事,有时候多做了,未必就是功劳。
九阿哥是听劝的,听了四阿哥的话,不再坚持叫十三阿哥,只是疑惑道:“这部院的差事,要这么分明么?”
四阿哥点头道:“大致都是各部管自己的一滩,要是混在一起的差事,就要听御前吩咐。”
九阿哥点头,道:“那我晓得了。”
别指望跟在内务府似的,叫个弟弟在身边跑腿了。
九阿哥带了几分遗憾,抱着卷宗回西屋了。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的背影,心里生出几分佩服。
也就是九阿哥,并不恋权,有什么积累功劳的差事,也是随手就分润给兄弟了。
换了八阿哥,做不到这一步。
就是四阿哥自己,行事较真,又爱尽善尽美,每次得了差事,就是事必躬亲。
他望向书案上的两个小饽饽,拿帕子擦了手,拿起一个吃了。
这馅料奶香浓郁,口感绵密,还真是上好的味道…
值房西屋。
九阿哥看着这添设仓廒的卷宗,根据粮食缺口的数额,仓场衙门已经将所需添加的数量列出来了。
大头是京八仓,需要增加仓廒四十一座;通州仓,需要增加仓廒二十四座,另有京仓、通仓的二百七十四座仓廒需要修葺。
九阿哥不由皱眉。
京城的雨季,是从端午节左右开始,到八月初结束。
今天已经是四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