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府内,喜棚早就支起来。
桂珍格格作为跟都统府亲近的小辈,也早早地过来了。
她跟锡柱是和离,跟守寡改嫁还不同。
就算是改嫁,在八旗之中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这些年八旗开始有守节的,但要是年轻守寡的,也没有几个图虚名的。
有儿子的还罢,会守着;没有儿子的,不少还会再走一步。
她大大方方的,本身是宗女,婆家也是顶级勋贵,就没有不开眼的上前扫兴。
眼见着觉罗氏见牙不见眼的模样,桂珍格格道:“这嫁娶到底不一样,当年表妹大婚时,姑母可没这样欢喜。”
觉罗氏今日欢喜,说话也比平日和缓,道:“就是不一样,一个是送出人,一个是迎进来人,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就晓得了。”
桂珍格格道:“若是我能有姑母这样的福气,能乐上个五六七八回就更好了。”
觉罗氏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惜福,福也自然惜你。”
又有客至,觉罗氏去迎客去了。
桂珍格格就跟淑慎郡主坐在一起说话。
淑慎郡主只比桂珍格格大两岁,小时候也是常见的。
只是从宗亲这里论起来,就差了辈分。
淑慎郡主是礼烈亲王曾孙女,桂珍格格是礼烈亲王玄孙女,两人是没有出五服的从堂姑侄。
眼见着郡主气色不大好,桂珍格格也晓得她之前小月子之事,道:“阿胶滋阴润燥,燕窝补气益中,不拘什么做法,姑母将这两样一起吃,一个月下来,保准补得小脸红扑扑的。”
淑慎郡主听了,笑道:“可见你跟舒舒亲近了,我记得她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口闭口滋补,四时按照节令养生。”
桂珍格格道:“这也是近朱者赤,反正按照舒舒这边的方子,这几年秋冬,我燕窝吃着,梨汤也没断,连咳嗽都没咳嗽过。”
少一时,康亲王福晋到了。
姑侄两个就一起迎了出去。
女客这里,除了董鄂族人,就是姻亲。
他这些姻亲基本上都是宗亲,这凑到一起,大家都是亲戚套着亲戚,看着倒是其乐融融,花团锦簇。
旁人都晓得,福松虽不是齐锡夫妇亲子,却是觉罗氏的亲侄儿,还是落地就抱过来养大的,跟亲生的也没有什么差别。
福松的贝勒府司仪长的缺是沾了九福晋的光,可是这得了恩典,重新回宗籍,恢复黄带子,却也有福松自己上进的缘故。
这在御前挂了名,日后的前程错不了。
十九岁就是正四品,等到十年八年后,位列高品顺理成章。
旁人想要熬到八旗都统不容易,可这几年宗室提拔出来的都统、副都统,却有不少了。
况且他的妻子不是旁人,还是大学士之女,说起来也体面。
这今日宾客,就都很是知趣,嘴里只有恭喜的。
只有公府那边的兄弟,见了不免眼热。
他们出孝就分家。
除了继承爵位的增寿之外,其他人从公府少爷,沦为公府旁支,境遇大不相同。
眼见着福松一个养子的婚礼,成了嫡长子的规模,如何能不叫人犯酸?
尤其是在彭春薨了后娶妻的几位,想想寒酸冷清的婚礼,更是嫉妒不已。
要知道,早先都统府这里只是旁支的旁支,跟公府那边比起来天差地别。
家族聚会,珠亮兄弟,不过是他们的跟班。
这出了一个皇子福晋,就不同了。
又成了伯府,竟成了董鄂家支柱。
也就是福松是黄带子,他们还晓得尊卑,否则早就有不好听的话出来。
增寿夫妇倒是没有这样计较,反而觉得是好事。
正红旗的董鄂氏,除了包衣那边的,剩下都是堂亲。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珠亮他们兄弟如今还看不出来成色,有福松这样一个在御前露了脸的兄长拉扯扶持,利大于弊。
否则等到齐锡退了,只剩下他们这一辈时,董鄂家就要下行了。
“哈哈哈,等到儿媳妇进门,我就盼着抱孙子了…”
齐锡在前头待客,也是眉开眼笑模样。
苏努贝子指了他道:“儿子七个不算多,等到孙子辈你再看,到时候满堂儿孙,且做老黄牛去吧!”
如今他就是这样尴尬境遇,前头年长的儿子,在宗室改制前封爵的,得了爵位,还能立起来;后头年岁小的,只能考封,要么还没有爵位,要么这爵位跟前头的哥哥们天差地别。
同样是嫡子,本该是一样的爵位,有了分别,养家糊口都难,一个个的都不乐意分家,就等着他这个阿玛贴补。
一家下来,这阖家嚼用,就压得苏努喘不过气。
幸好有父祖传下来的老底,勉强应付,否则早入不敷出。
齐锡笑着道:“真要他们这一辈兄弟,一家给我生上六七个孙子,那我睡觉都能笑醒,我们大五房人丁单薄,几代都不繁,我虽于国无功,可是在血脉传承上,也是对得起祖宗。”
跟其他房头的人丁繁茂不同,他这支嗣祖父无子,才过继了他阿玛为嗣子。
他阿玛又早逝,只留了两个儿子,就是新达礼跟齐锡。
新达礼父子先后病亡,齐锡又成了单支。
所以对齐锡来说,孙子再多也不嫌。
苏努贝子有心情与齐锡说笑,同样的好友加上姻亲,德义在旁,听着两人说话,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