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三十八年索额图被处死,太子也算是经历了世态炎凉。
不过太后对他,却始终如一。
只是之前太子没有将太后放在心上,以为太后就是摆设,是个万事不操心的有福气的老太太。
今日才晓得,太后心里什么都明白。
太子想到这些年对宁寿宫的怠慢,羞愧不已,低头道:“孙儿早年被人糊弄着,眼盲心瞎,不孝至极…”
太后看着太子,道:“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大了改了就好,我只盼着你们都好好的,往后到了下头,见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我也能跟她老人家帮你们报一声平安。”
太子也盼着如此。
他是皇父亲自教出来的太子,并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这历朝历代,不得善终的太子,比登基的太子多的多。
只说本朝,为尊者讳,广略贝勒的死,就是皇家禁忌。
太后想着京城到海淀的距离,看到座钟的指针到了正上头,犹豫着要不要留饭。
既到了饭时,理应留饭,可是太子在饮食上的挑剔众所周知。
太后这里,最近正茹素,午膳预备也简单,就是老黄米饭,还有几道素膳。
她正迟疑,太子已经起身,道:“看着皇祖母都好,孙儿也就放心了,等过几日搬过来,再来给您请安。”
太后是个实在人,不爱那些虚头巴脑的,就将留客的话咽下,点头道:“好,好,好,到时候记得带着太子妃一起来。”
“孙儿领命。”
太子应了,从北花园出来。
白嬷嬷亲自送到花园门口,看着太子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
太后因想起太皇太后,正有些感伤。
白嬷嬷有些纳罕,道:“娘娘今天倒是说了不少话。”
平日里太子来请安,祖孙两个可没有说过什么话,都是走个过场罢了。
太子对太后不够亲近,宁寿宫的人自然也都看在眼中,对太子也都亲近不起来。
太后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道:“这才几年工夫,太子都有白头发了…”
自己年过花甲,还没有几根白头发,太子不到三十岁,已经开始有白头发。
不单太子如此,大阿哥看着也老相不少。
太后跟太子说的那些期许,也是真心话。
她只盼着这皇家的父父子子,都好好的。
要不然,真要到父子反目那一日,谁能置身事外?
不知道又要埋进去多少人命…
清溪书屋中。
康熙也在提及太子。
他对面坐着的,是被接过来的宜妃。
康熙心中憋闷,想要说说太子,可是也不方便跟年轻妃嫔说这些,就吩咐梁九功带了辇接了宜妃过来。
“都是赫舍里家的那些人教坏了他,让他乱了阴阳,如今子嗣不繁,竟是后继无人的局面…”康熙忍不住抱怨道。
宜妃恨不得立时起身走了。
这些,也能诉之于口了么?
之前皇上处置太子近侍时,不都是寻了其他罪名遮掩么?
眼见着宜妃不安,康熙道:“你也不是旁人,这些年看着太子长大的,朕当着你的面,还替他遮掩什么?”
宜妃见他确实为这些忧心,不好点评太子的行为,只道:“民间有句老话,叫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太子今年二十九,您就松松手,对太子多几分信任,想要管儿子,您就慈爱慈爱,盯着几个小的去,也让我松快松快…”
提及小阿哥,她想起了还在九贝勒府的十七格格与十九阿哥。
算一算种痘的时间,应该可以回宫了。
可是敏嫔跟王贵人都来园子了,他们也没地方送。
宜妃就道:“皇上,九阿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送弟弟妹妹回宫?这过去有阵子了,他福晋都大月份,怕是照顾不周全,皇子皇女金贵,到时候是让敏嫔跟王贵人训他们好、还是谢他们好…”
康熙:“…”
他早忘了此事。
他轻咳一声,道:“九阿哥行事,素来丢三落四,估计压根没想着该将人送回来…”
说到这里,他望向旁边侍立的梁九功跟魏珠,跟魏珠吩咐道:“带了马车去九贝勒府,接皇女与皇子来畅春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