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衙门出来,上了马车,九阿哥就想问十阿哥轮转之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要是汗阿玛没有让老十轮转的意思呢?
自己提了,他生出期盼来,回头不换地方,心里该难受了。
九阿哥就改了口,小声道:“汗阿玛到底怎么回事啊?给十三阿哥指了马尔汉家,却又见不得十三阿哥跟马尔汉太亲近……”
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在索额图问罪之后,汗阿玛让伊桑阿致仕了。
伊桑阿不仅是索额图的女婿,还与马尔汉等“太子党”牵扯太深。
伊桑阿不是“太子党”,却如同“太子党”。
十阿哥想了想,道:“汗阿玛是打算安排十三阿哥给太子做臂膀,却不是现下的臂膀,是给太子以后使的。”
所以也见不得十三阿哥现下就跟太子走的太近。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未必如此,爷倒是觉得,汗阿玛许是没拿定主意,或是主意一时一变。”
十阿哥:“……”
他看着九阿哥,露出惊奇来。
没想到九哥也有想的这样深远的时候。
近朱者赤?
这是在户部历练的,老跟四阿哥待一处,也开始长心眼儿了?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回去你将《黄帝内经》好好翻翻就晓得怎么回事了,男子‘八八’齿发去,可实际‘六八’时,就‘阳气衰竭于上’……”
汗阿玛今年四十九,正是“六八”时,面容变化不大,可喜怒不定,比前些年明显多了。
十阿哥忙道:“关于汗阿玛御体之事,九哥往后心里有数就好,别在嘴上带出来,叫人听了不好。”
九阿哥立时闭嘴点头。
是不能提,犯忌讳。
寻常人家的儿子关心父亲身体状况是孝顺,皇子打听御体康健情况,容易被当成居心叵测。
少一时,马车到了北官房,九阿哥就跟十阿哥道:
“年假前后一个来月,闲着没事儿,你带侄儿过来玩儿,小的也能有个伴儿。”
十阿哥点头应了。
九阿哥又吩咐何玉柱:“迎春花送后罩楼,水仙花送宁安堂。”
等到九阿哥进了贝勒府,得了消息的曹顺就从值房出来。
“爷,高家老太太没了,没有报丧……”
丧家报丧,只报至亲好友,可是招待吊客并不限于这些人。
因为时下规矩,红喜事是收了帖子过去,白事则是闻丧就要吊唁了。
九阿哥停了脚步。
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毕竟太医之前已经不下医嘱了。
而且老太太现在走了,高家开始治丧,总比除夕前后要方便。
距离过年还有十日,够出小殡了。
九阿哥道:“帛金怎么封?”
曹顺回道:“没有先例,奴才想着高家不是爷名下佐领人家,就准备比照爷名下佐领人家的帛金加三成,您看呢?”
九阿哥点头道:“这样就行了。”
不必太丰厚,也不会简薄失礼。
曹顺道:“那奴才这就执了爷的帖子,过去高家?”
“嗯,嗯,去吧,看看能不能搭把手,高衍中长子外放,高斌也回不来,剩下个小儿子还没有成丁……”
九阿哥仔细叮嘱了几句道。
高斌在九阿哥身边当了两年差,跟曹顺等人都是相熟的,也算是同僚过。
朝廷有规定,地方官不许轻易离驻地。
所以香河距离京城就算只有一天路程,高斌这个香河知县也不能回来。
除非是他父母丧,他才能往巡抚衙门报丁忧丁艰,得了批准后出缺奔丧。
曹顺应了。
九阿哥就直接回了正院。
没等进屋,他就听到孩子的笑声。
是尼固珠来了,正站在座钟前看着上面的指针转圈圈。
“走的好慢啊,玛嬷……”
尼固珠一边看着,一边跟伯夫人抱怨。
听到门口动静,尼固珠转头。
等到看清楚是九阿哥,她立时飞奔过去。
“阿玛,阿玛……”
她直接抱住九阿哥大腿,扬着小脑袋看九阿哥胸前的蜜蜡朝珠。
九阿哥忙伸手,将尼固珠从身上拉开,道:“阿玛身上凉,衣裳也脏……”
尼固珠这才恋恋不舍放手。
舒舒在旁,帮尼固珠解释着:“中午晓得你下午要陪她骑鹿,就不肯回去,留在正房等爷呢。”
九阿哥晓得闺女的迫切,跟伯夫人打了声招呼,就往东次间换衣裳去了。
少一时,九阿哥换了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进来。
尼固珠这里,早催着伯夫人将她的貂褂给穿上,还带上了帽子跟手闷子。
九阿哥弯腰,想要抱尼固珠出去。
尼固珠扥了扥脚,露出小靴子,道:“阿玛,我是大格格了,可以自己走了。”
九阿哥随她心意,就牵了她的手出去。
舒舒见了,道:“阿牟您瞧,本没有什么耐心的人,如今成了女儿奴了。”
伯夫人道:“对男人来说,血脉到底不一样……”
就比如新达礼,本也是皎皎如月的性子,可是为了血脉,也变得面目全非。
有这个前车之鉴,伯夫人就小声道:“若是宫里发话或指人还罢了,要是没有,你可别多此一举,夫妻感情再深,也不能大意,但凡有了庶子庶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