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寻洲今夜不在老宅。整个晏家的主人只有宋筠舒,和突然回来的晏琤。
宋筠舒眼尾出现了些许细细的纹路,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容貌。
晏琤直入主题:“你和姜壹说什么了。”
宋筠舒修剪花枝的手顿住,她背对着晏琤,晏琤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我说什么重要吗?”
她转过身,那朵鲜红色的玫瑰被她从花茎剪掉,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而漂亮的玫瑰花早已落在垃圾桶里,显得破败不堪。
晏琤向前走两步,一向在外对晏琤疼爱有加的宋筠舒却突然脸色一变,大喊大叫起来:“你离我远点,滚开啊!”
晏琤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俨然就对宋筠舒这样的态度习惯了。
他神色冷漠,看向宋筠舒的眼神里空无一物,甚至有些嘲讽:“你敢对他说滚开吗?”
“别这样看着我!”宋筠舒声音不自觉地放大,过了好一会她像是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并不是那个男人一般,她收敛有些失控的表情,“你跟他真像啊……”
在外落落大方,人人夸赞的、与晏寻洲伉俪情深的宋筠舒,在家中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而周围雇佣的阿姨们却低下头,静悄悄地走远了,只留在门口不敢靠近他们。
显然宋筠舒现在的这个样子才是她的常态。
“你好奇我和你的小情人说了什么?”宋筠舒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穿着一袭旗袍,雍容大气的花色,合适的剪裁,她像是花园内精心装点过的花朵,只在风吹过的时候才展露自己的灵魂,“你怕我说什么吗?阿琤,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这么做,是为她好呢?”
她不等晏琤开口,紧接着又说道:“我看得出来,她根本不爱你。”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两年前你在美联邦读得好好的,却被晏寻洲强硬拉回国吗?”宋筠舒脸上的表情动了又动,最终定格在愤恨:“他用你要挟我啊!你和你的父亲一个样,你们根本就不会爱人,你们只会占有,只会强迫!”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哪怕你前面装得很好,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自己想要的人……现在我看得出来,你遇到了,你会怎么做?和你的父亲一样?和你的父亲一样!?”
“你也只是他的傀儡,但是你以后总归会成为另一个晏寻洲。”宋筠舒镇定下来,她擦拭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角的一滴眼泪,也许这么多年她的泪水早就快要干涸,“姜壹,我看得出来,她和我不是一类人——如果我当初能像她一样勇敢,能像她一样坚定,也许我早就逃跑了!晏琤,都是因为你,是你困住了我。”
晏琤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习惯了,歇斯底里的母亲和外表温文尔雅实则控制狂的父亲。他从小到大就不被允许和母亲多接触,直到晏寻洲意识到晏琤是铐住宋筠舒的一条铁链。
他的母亲也厌恶他,对孩子的爱和对晏寻洲的恨交织在一起,最终让宋筠舒极为割裂。
“我和他不一样。”晏琤神色平淡的说道,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间,像是在告诫自己,“我懂得如何爱她……”
宋筠舒脸上露出诡谲的微笑。
“是吗?你懂吗?你只是没有得到过她,当你得到过她,获得了她的回应,如果有一天她弃你如敝履,你会疯狂的——不,不需要到那一天,你看着她爱上别的男人,你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甜蜜相拥,双双奔赴未来,到时候你受得了吗?你比你的父亲更会装,你比他更可怕。你不争不抢,是因为你还没有意识到她并不属于你。”
她话锋一转:“不,你意识到了。但是你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你已经开始布局了,不是吗?你也受不了晏寻洲,但是晏琤,你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晏琤没有否认她的话,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对视,却毫无母子情谊。
打破这诡异氛围的,是敲门的孙管家。他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进来说道:“先生还有十分钟到门口。”
宋筠舒知道,今晚她的情绪过于急躁,惊动了晏寻洲。她缓了一口气,又挂上往常的温柔的面具,说道:“好的,管家,吩咐厨房给寻洲备上夜宵。”
她最后看了一眼晏琤,又恢复了慈母的样子,只是眼中毫无笑意:“阿琤,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
晏寻洲将袖口理整齐,嘴角是一种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不了,妈。”
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
姜壹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豺狼虎豹盯上一样,浑身止不住的发冷打颤,连带着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都有些不在状态。
给病人查房前,谢教授叫住她。
“姜壹,你昨天可做了件大事。”
谢教授语气中含着一丝调侃:“瑾瑜回家后,对你赞不绝口,一直问我和你有关的事情。”
“教授,您别打趣我了。昨天那个病人好像被送到了我们医院,”姜壹转移话题,这种心脏出问题的病人大概率在谢教授的治疗组内,但是成大附医心内科的医生很多,所以她也不能十分确定,“现在这个病人怎么样了?”
谢教授点了点头,眼中透露着对姜壹的欣赏:“冠状动脉狭窄程度95%,你为林学诚教授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现在放了支架,暂时生命体征平稳。如果不是瑾瑜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和我提了这件事——姜壹,你的基础很扎实,我很欣赏你。”
林学诚是隔壁大学的法学教授,姜壹随着谢教授查房到他的病房,她惊讶地发现带着耳钉的谢乔坐在林教授的旁边,被训得像个孙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