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拍人
学校和顾泽确定的拍摄时间在国庆假期之后。将一日也不得消停的小学生们送回家中，痛痛快快，不分昼夜地睡足七天饱觉，一朝再回工作岗位，随越有多抗拒可想而知。
尤其是一想到难熬的节后一周的重中之重是配合顾泽拍摄，同他低头不见抬头见，随越就心浮气躁，苦闷至极。是以这天早上被闹钟喊醒，她换衣服磨磨蹭蹭，心不在焉，止不住地思索等会儿见到顾泽，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她自然没注意到昨夜一场接一场的朔风来回呼啸，边陲小镇惨遭直线降温，倾泻一泓干燥的寒。北疆气候就是如此，冬季严寒漫长，十月伊始便大幅度降温，日渐入冬，月底就该有雪初降了。随越费心费力地拾掇完自己，急急慌慌跑去底层，一拉动单元楼厚重的大门，就有一股裹挟了北部山峦雪刀的疾风对面刮来。
她鬓角的碎发乱飞到耳后，鸡皮疙瘩蔓延成片，反射性瑟缩。
随越发现千挑万选出来的秋季外套有些单薄，压根抗不住这份袭人温度。
可她作为一个踩点王者，是卡着时间出门的，没功夫再回楼上耽误,只得裹紧外套,快步跑去教学楼。这个月份还不能供暖，但关合严实的室内总比室外强。随越战栗着奔进教学楼，没来及走去教室，一伙提前赶到，趴在教室门口观望的小萝卜头率先瞅见了她。他们立时像是被上了发条，兴奋难耐，水灵纯真的眼睛闪烁明亮光彩，你呼我唤地跑出来：“随老师！”包括成天惹是生非，将迟到当成家庭便饭的叶尔阿乐都早早到了，破天荒地加入嘴甜队伍。
随越诧异地停在走廊，学生们一窝蜂围住她，稚嫩的童音叽叽喳喳：“随老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拍了吗？”“随老师，你看我今天穿的鞋子漂不漂亮？”“随老师，我今天的小辫子是妈妈扎的哦，扎了有半个小时呢。”
“随老师，给我们拍照的大哥哥什么时候来啊？”七八岁小孩子的嗓音穿透力过于强悍，随越被他们此起彼伏的话语刺得耳膜发颤，一时跟不上节奏。她垂眸扫视他们，观察到小家伙们和往日相比有着极大的不同，一个个衣着整齐洁净，精神抖擞。班上被选为了主要拍摄对象的事情早在放国庆假之前就告知过，他们全部知情。
看小萝卜头们对拍摄这般感兴趣，由内而外的重视，随越心头情不自禁地软坍，那股烦扰了多口的抗拒情绪似乎消散不少。
随之填补的是庆幸。
庆幸学校选择了他们班。
毕竟拍摄宣传片这种机会难得一遇，于学生们而言，多半是在小学生涯的仅有一回。
随越弯眉露出甜笑，柔和地摸摸学生们的小脑袋，逐个回复。
回到最后一个问题，她由不得卡顿，不确定地说：“拍照的大哥哥.……
还没琢磨出答案，后面蓦地飘来低沉一声：“随老师找我？”
熟识的男性磁音淌过耳道，随越无意识地怔讷，呼吸漏掉一次。
她眼睫快速眨动，同孩子们一并回头去找声音来源，只见漫长走廊尽头，明烈光亮倾洒之初，顾泽高大健硕的身躯岿然挺立。
他面色清淡，穿一件黑得纯粹的冲锋衣，拉链拉至顶层，严实包裹修长脖颈和锋利喉结。
一看就重量不菲的摄影器材被他单手抓握，闲适垂于身侧，骨节分明的手上脉络蜿蜒，野性毕露。隔空撞上他幽潭一般的眸子，随越面上的放松明快不自觉淡化，无所适从。
反观孩子们欢喜不已，以叶尔阿乐为首的几个胆大的已经脱离随越，撒腿跑了过去。
他们探头探脑，睁大双眼，对顾泽手中一流的摄影器材各种探究。
随越早就接到了这几天拍摄的具体安排，主要分为室内室外两大板块，今天气温骤降，好在日光充沛，天幕一碧如洗，适合室外取景。
她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我去组织学生。”话罢，她高声喊上走廊里的学生，速速领回教室。顾泽暂停在原处，望向她急急忙忙，又要走成顺拐的背影，极淡地扬了下眉。
清楚从今天开始拍摄，班上学生来得格外齐整，随越很快清点好人数，组织他们前往操场。
临近教学楼大门，顾泽落后学生队伍几步，意味不明地瞅随越两眼，淡声开口：“你就这样出去？”随越扯扯衣摆，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她作为班主任，免不了和学生们一起出境，只是顾虑到视频一经发布到网上，有被妈妈瞧见的可能性，特意和学校申请了后期个人模糊化处理，最多露个背影。但她还是专门早起画了全妆。
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又不是暴汗如雨的盛夏，不至于花妆吧。
顾泽似是也就随口一问，不再言语，大步跟上活泼的小学生。
随越觉得他莫名其妙，可没胆子明说，追着出去了。再度身处室外，强冷空气无孔不入，随越才记起来今日的确切温度。
她貌美却单薄的外套再一次罢工，浑身寒毛直竖，亿万细胞被凉意侵袭得毫无还击之力，滚烫血液都快被冻僵。奈何拍摄在即，年级太低的学生们离不开老师，她迫不得已硬着头皮往前走。
抵达开阔操场，顾泽计划先拍几段学生，单手一扯拉链，脱掉了抗风保暖的冲锋衣。
他大手一抛，扔给了随越，不容置喙：“拿着。”随越本能地伸手接住，望向脱得只剩一件纯色短袖，虬结臂膀张扬暴露的顾泽，忍不住腹诽。
他要是体温远超常人，出来随便动一动就会发热的话，完全可以将外套放她办公室。
这样丢给她算怎么回事？
把她当随行丫鬟使唤吗。
不过别说，面料厚实的衣服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