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善人
后面一天去教学楼打卡上班，随越心生惴惴，胸腔震动忽高忽低，半晌集中不了精力。
脱掉羽绒外套，坐在暖气充足的办公室改作业，她间歇抬起脑袋，活动发僵的脖颈，视线越过窗户放去远处时，都会蔓延紧张。
唯恐不经意的一眼就和谁对上了眸光。
顾泽昨天可是说过今天下班后会来接她。
他素来嚣张随性，谁知道他会不会守时，等到下班才进学校。
随越每每望出去，没有入眼熟悉的身影，兀自松一口气的同时，隐蔽角落又有别的情绪瘙痒难耐，争先恐后地张扬枝丫。
似是落寞。
亦或是失望。
就这样一次次地不定时往外面瞧时，让她瞧见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
教学楼联通校门的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努校率领几个校领导，团团簇拥三四位陌生男人。
他们绝大多数不惧严寒，西服笔挺，衣着正式。只有一个很不正经。
他鼻梁上架有墨镜，穿得花里胡哨，稀奇古怪，银白灰的头发更是夸张吸睛。
而这位像是才从染色池里爬出来，浑身上下的颜色加起来比彩虹更丰富的男人估计是中心人物，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无不以他为首，就连努校也是凑去他身侧，亲自引路。同办公室的老师加依娜瞅见，激动地起身跑过来，找房间里唯一可以八卦的对象：“努校去校门口迎接的唉，大善人吧？”
自打顾泽拍摄剪辑，并且用个人账号发布的学校宣传片走火网络以来，学校确实接到过不少或机构或个人的咨询电话，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善意纷至沓来，也有人来实地参观过学校。
但眼前这种阵仗，随越还是头一回见。
她由不得多看了几眼。
怎料当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走近，接近教学楼，视线猝不及防地和那个色彩斑斓的男人隔空相遇。对方似是有了了不得的重大发现，立刻摘掉墨镜，快速奔向他们办公室的窗户，趴在外面盯着随越瞧了又瞧，全然不顾身后的校长等人。
随越不明所以，冷不防地被一个成年异性直勾勾注视，她又惊又害臊，反射性缩回脑袋，继续批改作业。被男人甩在原地的努校一行人同样茫然，面面相觑。努校追到近处，用蹩脚的汉语问：“陆先生，这是怎么了？”
男人一头醒目的银白灰歪来歪去，好像确定了什么猜测，笑嘻嘻地重新戴上墨镜：“没啥，努校，我们接着逛吧。”
他们一队人很快走远，不见人影。
随越以为这件插曲到此为止，不曾想到下午上完课，催促最后一个学生跑出教室去上体育课，她抱着语文书回办公室的路上，又碰到了那个奇怪的男人。身处光线柔和的室内，男人不再需要墨镜，一双标准的无辜的狗狗眼清晰外露，一见到她就打弯了弧度：“美女老师？”
心理学上讲究首因效应，人与人之间的初次见面极为重要，随越上午见他的第一眼就没有太好的印象，此刻下意识警惕，朝后面退了半步。
男人却相当自来熟，闲庭信步地向她走去，像是在进一步确认：“你就是……”
一句话刚讲到一半，随越身后忽地传出：“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低缓凌冽，一如薄刃出鞘的声线何其耳熟，随越微有讶异，快速回头去看。
当真是顾泽。
他装扮休闲，步履从容，萦绕周身的强大压迫性却丝毫不受影响。
正对的男人立马老实，抬起的一只脚乖乖收回。他却咧开了嘴角，笑得更过分更开怀：“我肯定没认错，这位一定是在宣传片里出境的美女老师。”经营公司，物色投资对象他不一定在行，一度亏钱无数，骄傲戏称自己是“散财童子”，但物色美人，他绝对无敌。上午光是在窗外瞟一眼随越的身形轮廓，他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顾泽寒光凛然的眼刀扔向一瞬不瞬注视打量随越的年轻男人，他快步上前，将随越挡去了后方：“还看？”随越对那个带有诡异目光的男人实在提不起任何好感，再往顾泽宽阔健硕的后背藏了藏。
顾泽稍偏脑袋，余光去瞟身后娇俏的身影，似是被她不自觉的小动作挑动了情绪，锋利森寒的双眸揉进丝丝缕缕的柔意。
“美女老师，你别……”
男人一句话又没来得及吐完，被顾泽拦腰斩断：“她姓随。”
“哦哦，随老师，你别害怕啊，我叫陆方池，顾泽的好哥们，遵纪守法，尊老爱幼，隔三差五还会脑袋抽风，为祖国的慈善事业添厚砖加厚瓦的大好人一枚！"陆方池没皮没脸地自我介绍，完全不为先前的唐突感到抱歉。随越诧异地探出脑袋，仔细看了看言行举止轻浮浪荡的陆方池，又瞧了瞧一脸正色的顾泽，秀丽的眉头略微蹙了下。
似乎相当困惑顾泽为什么会结交如此不正常的朋友。顾泽留意到她丰富的表情变化，禁不住莞尔，毫不客气地说：“随时可以踹了。”
陆方池凝滞两秒，迟钝地确定他瑞的对象是自己后，原地蹦起来：“我靠！姓顾的，你好没有良心，我是你说瑞就能瑞的吗？我们之间十多年的情谊呢？你拿去喂哈士奇了吗？我不同意！它太蠢了！要喂也要找一个比我聪明的！”
“那恐怕是找不到了。"顾泽觉得他前所未有的聒噪，上前勾住他脖子，勒令他掉头：“不是要去回努校的话？走，一块儿上去。”
他这个时间点进学校，也是被努校一通电话喊来的。大约是陆方池不走寻常路，少有人能招架应付，努校唯恐天大的一笔捐助泡汤，务必要找他来当说客。只是他一进学校，便情不自禁地拐了方向，先来一年级这边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