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太难了,比……”黎簇想说比梁湾不在还难,却始终开不了口。
在事件几乎平息的两个月之后从李承章那里得来了消息,机长林岑的病情虽然说严重但却还算平稳,已经转院到他那里,如果张日山有兴趣可以安排他们见面。这样的消息使得他有些犹疑,夜晚无法入睡的他靠在沙发前思绪陷入焦灼,直到身后又出现凌乱的脚步声和啜泣声,这促使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先去一趟。没有到达医院之前张日山把情况想的很严重,可到了却发现林岑的情况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已经脱离了重症监护病房,转入了加护病房,有不到半小时的访客见面时间。
李承章帮他从林岑家人那里争取了十分钟的探视时间,林岑斜躺在宽大的白色病床上,看上去还算精神。他是个块头大、五官深邃立体的中年男人,张日山同他打招呼,对方对陌生人的态度和梁湾一样友好甚至殷切。询问了许多问题,能答上来的实在不多,不同于梁湾是真的说不出来,林岑却像是故意隐瞒,张日山猜测着其中的缘由寻找着猜测的合理性,得出一个结论,他毕竟是机长飞机出现重大事故活下来仅有三人,他的心理负担肯定比作为乘客的其余两个人要重。按照林岑的说法他的记忆消失得更多,这一点他并没有说谎,李承章说他对过去的记忆不但不多,并且会因为病情加重而逐渐消失,林岑是广西的客家人,他是村子里唯一考出来的大学生,家里来的人大都只会客家话,可林岑已经完全不知道客家话怎样说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变得很麻烦。
“虽然,退化病恶化的越来越快,可林岑对自己的情况显得并不担心……他几次都想偷偷出院。”李承章将沏好的茶送到张日山的手上,表情有些无奈。“他有说过理由吗?”张日山并没有闲心喝茶,只礼貌的浅浅抿了一下,就把茶杯放到小桌上了。“他就是想要接触更多的东西,甚至想看看还有什么使得自己能够病的更加严重,每天都要求看自己的各种体征数据,以及检验报告,仿佛……”李承章把一叠化验数据扑在桌面上,上面有用笔勾的对比痕迹。“仿佛他根本不想活……仿佛拿自己做一个试验品……”张日山的手指划过那些被划分出来的实验对比数据,思忖着。“好像是这样……比起来他更像个医生或者说更像个学者而不是机长。”李承章用手指敲了敲那些报告单,然后怔了一下,望向张日山。
“二恶英……”张日山的之间停留在检验报告的 英文PCDD/Fs下的一组数据。“您知道这个?我们做过大量的毒性试验,可却无法找出他中了什么毒,为了防止进一步恶化甚至将他隔离,但毫无作用二恶英的浓度持续增高,仿佛身体自发生成了这种平面芳烃类化合物。”李承章对张日山了解这类合成毒素显得有些意外。“他的身体一直在退化,于毒素无关……他知道他会怎么样,所以想找到原因……”张日山小声地磨叨着,疑问着,林岑想利用自己找到衰退的根源让其他人活下去?梁湾会和他一样吗?那么那个大学教授吕逍呢?“吕逍回到大学教课了,他和夫人一样除了失忆其他一切正常。”李承章似乎看出来张日山在想什么,便顺嘴说道,张日山没说话下颌骨的皮肤紧绷着,白了他一眼便转身想走。“如果梁湾来问你,先别告诉她任何事。”末了,张日山停顿了一下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晚了……”李承章摇摇头,梁湾早些时候已经问过尚白秋,林岑的事情虽然没说但吕逍的地址梁湾已经知道了,只是张日山并没有听到李承章这最后一句警告,不过很快张日山就会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或者要紧的事,梁湾没有告知也并不是可以隐瞒。按照以往的下班时间,张日山习惯性提早半小时来医院的走廊里等梁湾,路过的刘护士,就是那个曾经问过他是不是梁湾男朋友的刘护士,路过他又退了回来。“张先生……梁医生下午请假了……”她盯着茫然抬头的张日山有些尴尬。“……她去哪了?有告知过吗?”张日山努努嘴,思忖了一阵子开口问道。“她没告诉你吗?我也不太清楚……其实……我真的不太清楚。”刘护士推后了一些,拢了拢怀里的文件,有点犹豫。张日山淡淡的提了提唇角以示礼貌,并没为难眼前的刘护士,站起身抖落了大衣的褶皱,便转身离去了。
他曾是梁湾连性命都能抛下去深爱的人,而如今他是她的谁,似乎同以前比已经不一样了。梁湾不会为了一个拉黑的电话再追去吴山居寻他,也不会在意她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所以她去哪里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发个短信报个平安,虽然他尽可能的想要把所有的事情拉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可似乎事与愿违,再无可能。“……你没告诉他,梁医生……”小毛静悄悄得出现在刘护士身后,突然开口吓得她打了个激灵。“……人家的家事……我,我差什么嘴。”刘护士朝着小毛翻了个白眼,便朝着护士站快步走去。“不一样,也没什么不一样……”小毛看着张日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忽然想起梁湾曾说过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不一样很特别,一场事故不一样的人也变得一样,一样普通了。
夜深了,张日山独自坐在梁湾家里那张白色沙发上,就像是曾以为她永远的离开自己的那些日子一样,蓦然的,麻木的。酒气从他的皮肤浅浅的散出来,他从来都克制自然不会因此丧失了理智痛饮起来,只是小酌几杯平复一下复杂的心绪仅此而已。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梁湾一个人推门走进来,有一股闷气从张日山的胸腔脱离了出来,轻松了许多。“没休息……肝脏化解毒性的能力有限,要珍惜它。”梁湾的表情有些木讷,鼻子抽动了几下,皱着眉有些不高兴。这突如其来勉强的关心,似乎给了张日山某种勇气,他不由分说的拽住站在沙发旁居高盯着他的梁湾,把她揽入怀中,紧紧的裹进怀中,月光洒在梁湾的面颊上,朦胧柔和。
在此时一个深吻该是恰如其分,该是美妙非凡,该是如从前一样的滚烫炙热,纠缠在一起不能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