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黎的烦恼,终止于收到霍琮回信的那一刻。
即使屋外阴雨连绵,雨声淅沥,也丝毫没能阻挡他的心情变好。
他现在身处的医馆,是仁心堂在京城中开的一家分馆,午时刚过,这是郎中们的休息时间,医馆里只有寥寥几位来抓药的客人郦黎给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带着那使者绕
到在医馆后堂一
偏僻角落,坐下来,愉快地捏了捏信封的厚度。
嗯,看样子起码四五页纸起步。
霍爸爸既然还愿意跟他写这么多,就说明没有真生气。
“你说,霍琮派人来接替若雪先生的差了?”
在拿到信后,郦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询问起了面前传话的使者,“他在京城呆的好好的,为何忽然要换人?”使者不敢抬头,小心回答道:“霍大人本打算派一位将军前来相助,但解军师说,陛下这边兵力充足,劝他不必关心则乱,不妨先派一位能言善辩之人,去稳住京城几大家族
之心,也好借机为您
“最终霍大人采纳了他的建议,正巧此时邵钱邵金玉先生自告奋勇,州牧便让他带着属下,先行来找您了。”郦黎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关心则乱?朕给他写的信,那么多日才回,你家主公明明是稳坐钓鱼台嘛。使者额头渗出冷汗:“不,这个,霍大人他其实是.....
“好了,”郦黎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当然不会没事为难
一个传话的使者,“那你口中那位邵先生呢,不该跟你一起过来吗?”
这名字起的也怪有意思的,郦黎心想。
姓邵名钱,还字金玉。那他爹妈究竟是希望他缺钱呢,还是不缺钱呢?
“邵先生他,”使者为难道,“此时恐怕在与人吵架吧。”
郦黎:“嗯?”
他一下子感兴趣起来,直起身问道:“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真是奇也怪哉!"
不等那使者开口,陆舫的声音就远远从前院传来:“舫在京城生活多年,也知居于城中大不易,但还从来没见过外地人跟牙郎讨价还价,气得牙郎要拉人去报官的。”他啧啧感叹着迈过门槛,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郦黎面前的那位使者。
陆舫诧异道:“哎,你不就是跟在那人身边的......?”
使者无地自容地深深垂头。
郦黎心中好奇,但还是先问道:“元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陛下‘病重’,早朝不上了,舫身在工部,每天只需要盯着火,药的制作进度,又不像高大人那样在户部有乐子可看,便来瞧瞧妙手回春、远近闻名的小霍神医了。陆舫一边巧妙地拍郦黎的马屁,一边把一团用荷叶包好的烧鸡放在桌上,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这是城中最大酒楼卖的叫花鸡,一口下去,能香到后脑勺上!我特地绕路城南,排队买了一只带来孝敬您,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呢。郦黎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某些人工作时间想偷懒吃鸡,大可不必拿我来当借口。
“陛下说笑了。”
被戳破真实想法的陆舫不但厚着脸皮不肯承认,还十分殷勤地搬了个板凳坐下,洗手为郦黎撕起了鸡肉。郦黎听他说得如此玄乎,捻了一条放入嘴里,嚼了两下,眼前一亮。
“不错吧?”陆舫乐呵呵道,“这可是家老店,他家的黄酒也是一绝。为了这一口,让舫在京城再做十年官也愿意啊。“少来这一套,还连吃带拿上了。”
郦黎斜了他一眼:“说实话,到底为什么来的?”
“臣以为,火候差不多了,”陆舫也没有再绕弯子,神情正经起来,“昨晚诏狱之中,指挥使的人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的狱卒,发现这人竟然把钥匙藏在了裤兜里,想要偷偷带进去。”
他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郦黎脸上的表情。
“今日上午,又有一群大臣堵在穆大人府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愿意听从他的指挥,暂时拥立新主上位,重启早朝。其中大多是范、傅二家的人,听说高大人去户部上班时,整个户部都空了大半。郦黎叼着鸡腿,摇摇头。
“陛下何故摇头?可是觉得这帮人又想重蹈覆辙,不过几日功夫便原形毕露,可笑至极?”
“不,”郦黎含糊道,“我只是在想,这烧鸡要是再加点孜然,就更好吃了。”
陆舫:?
要是换做旁人,听到郦黎这样的话估计会忍不住大皱眉头。
但陆舫的脑回路本就跟正常人不同,他甚至还挺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何为孜然?
“应该是一种西域作物。”
郦黎也不太确定孜然的具体产地,只知道它是在丝绸之路开辟后传入国内的。
说起丝绸之路......
虽然很心动,但郦黎还是逼着自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还是先把国内这堆烂摊子处理好吧,他想。
“既然他们等不及了,那就安排一下,送他们早日上路吧。”郦黎拿帕子擦了擦手,“跟剩下那些家眷说,让他们分家,朕会把他们各自送到不同地方去安顿下来。”“要是不肯分的话,就一起打包送到南边,给朕开荒种地去。”
他当初发过誓的,要把这帮家伙全都送去挖运河。
接着,郦黎又把那使者的身份简单向陆舫介绍了一遍,然后问道:“那邵钱便是霍琮派来协助朕的人,你今天在街上碰见他了?”陆舫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忍俊不禁起来。
“是,说起来这也是件稀罕事。陛下没经历过,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