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众人又急着解渴,因此并未能看见,水缸底部慢慢蠕动的诡异长虫。
但趴在屋顶的沈江看见了。
他的瞳孔骤缩,四肢瞬间绷紧,一不注意,脚下踩着的瓦片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声音并不算大,却瞬间引起了那蒙眼侍女的注意力。她立刻抬起头,朝沈江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谁!?”
沈江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矮下身子,屏住呼吸躲在屋脊后方。
“有人?”领头的神色一凛,却没有在屋顶看到任何人影,他眯起眼睛,回头疑惑地看着那蒙眼侍女,“是不是姑娘听错了?”
“……或许吧。”
蒙眼侍女神情不定,但最终定格在了微笑之上。
身后屋内推门走出一人,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哟,好多人啊。”
凄清月光照亮了阴影中瘦挑身影的轮廓,正是乌斯,即使是夜晚,他也依旧戴着那顶斗笠,标志性的灰袍让目睹过那场比试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
领头的大惊:“你不是死了吗?”
乌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甚至都懒得开口。
死人而已。
“教主,请随我来一趟。”蒙眼侍女轻声对他说,又对其余人福身道,“请诸位在此稍待片刻,我与教主商讨片刻就来。”
两人转身入了屋内,领头的并未在意,还在与旁边人议论着这火究竟何时能被扑灭,但沈江却察觉到了不对,立刻掏出怀中工部特制的小型烟花兼信号弹,对着夜空猛地放了一发。
就是现在!
烟花的光亮照亮了院中人惨白似雪的面孔,领头人瞳孔一缩,大喊道:“不好,快——”
他的话还没说完,脚步摇晃了一下,突然面露惊恐之色,双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仿佛不能呼吸一样拼命喘.息,甚至连第二步都没迈出去,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沈江陡然睁大的双眼中,院内接二连三的噗通声响起,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一群人,眨眼间就横尸一地,再也没了生息。
“包围院子!一个人也别放跑!”
沈江怒吼道,当即拔刀出鞘从屋顶一跃而下,四周埋伏着的锦衣卫齐齐出动,顷刻之间,堂庵便被围得密不透风。
沈江一马当先,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环顾一圈,四下无人,唯有一堵屏风立在屋内。他快步绕到屏风后,发现下方竟是一条通向别处的密道。
“追!”
密道内空间狭小闭塞,因为光线昏暗,还必须要点燃烛火照明,导致众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
突然沈江后背一凉,猛地抬手拦住了身后几人:“先停下!”
他抬起脚,发现脚下竟踩着半截没入地道之中的蜈蚣,而前方道路之中土壤湿润松软,隐隐还能看见不少虫类在里面蠕动。
“有人带避虫粉了吗?”他沉着脸问道。
所有人均是摇头。
没办法,沈江只好让众人把裤脚扎紧,继续向前走。
地道深不见底,也不知通向何处,沈江越走越感觉不对劲,隐隐嗅到一股刺鼻气味,像是……猛火油?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大吼道:
“快往回跑!”
火龙咆哮着席卷而来,几息间便蔓延整条地道。
沈江是最后一个逃出来的,他瘫在地上,拼命喘了两口气,劫后余生地回头望了一眼坍塌的地道,随后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带人去附近仔细搜查,他们应该还没跑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沈江心里很清楚,估计是找不到了,“还有院子里那些,挨个确认身份,其他的人,随我去火场拿人!”
他说完,撑着身子艰难站起身。
摊开手掌,伤痕累累的掌心中,放着一枚沾染着泥土、比翼双飞的鸳鸯绣囊。
一夜之间,这场大火惊动了整个京城。
“陛下,孙恕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了。”
“唔。”
郦黎闭着眼睛,和霍琮一人一个木桶泡脚,热得浑身大汗淋漓。
小黄门继续禀报:“但他说不服,想要见您一面。”
“见朕?”
郦黎睁开双眼看着他:“他凭什么不服?就算人都死了,可东西还在,难不成,这些军械武器都是自己长腿跑到别处去的?”
“孙大人……孙恕说,是有人要陷害他。”小黄门复述道。
“听起来是有那么点道理,”郦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脸色陡然转冷,“怎么,他当朕是傻子不成?现场的闲杂人等全都已经被清退,除了他带来的人,那么多官差都亲眼看见了,如今他说,自己是冤枉的?”
孙恕此举看似莽撞,其实也很好理解——没有人能想到,皇帝为了抓一个贪官,能狠心到一把火把全国最大的军械库内烧了。
出于这样的考虑,孙恕甘愿铤而走险,也就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只是郦黎还是很好奇,究竟买家是谁,给了什么好处,能让孙恕一个兵部尚书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觉得,我们这次能找到背后的人吗?”他微蹙着眉头问霍琮,“锦衣卫禀报说那条地道一直通向京郊树林,挖了足足有一公里,这可非一日之功,说不定在乌斯当上教主前这条地道就开挖了,幕后主使者必定筹谋已久。”
“这也是条线索,”霍琮说,“凡发生过,必留痕迹,就像是沈江在地道里捡到的那个绣囊,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我看那刺绣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