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惜远家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郊区的冬夜,格外清冷,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叶澜清抬头看看夜空,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起来。在浓重黑色的夜幕上,有一钩微黄的弦月,旁边稀疏地有几个星星,若隐若无地眨着眼睛,遥远而渺小,再看时,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旁边的几棵树树梢疏朗,枝头空旷,看上去一副冷峻的模样。
萧惜城过来,拉了拉她的手:“澜清,怎么了,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叶澜清望他一眼,语气不甚热情:“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污染少,空气新鲜,就多吸了两口。”
“既然你喜欢,那我们也在这里买栋别墅,和大哥他们比邻而居,环境清静,如果觉得寂寞了还可以和大哥大嫂聊聊天,你觉得怎么样?”萧惜城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这个地方离叶澜清工作的医院有些远,不太方便。
叶澜清冷冷地望着他:“你别放在心上,我就随便一说。”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一栋别墅就像买一捆芹菜那么轻松,叶澜清看着他的笑颜,蓦地想起刚才向子静的话:“澜清啊,惜城哥哥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工作后赚的第一笔钱给他原来的女朋友买了一栋别墅,我还去看过呢,有老大一个花园,比我家这个还大还漂亮。我相信他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叶澜清当时心里便想,这萧惜城还真是对前女友仁尽义至,第一笔钱给买大别墅,婚后还管砸钱捧红,只是男人都是清醒的理智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就是不能给你一个身份”。虽然如此,那个薛秀儿还是死心塌地地想要跟着他,赶都赶不走。
她是一个聪明人,听了向子静的话,便旁敲侧击道:“大嫂,我看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也不会棒打鸳鸯散的。”
向子静挠挠头,一脸苦相:“是啊,妈当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如果那女孩只出身低也就罢了,就是她的那个职业……咱们萧家以前也是名门望族,就是现在在水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娶了这么一个女孩回家,那不得让多少人看了笑话去。要怪只能怪那个女孩没有福气,和小城哥哥有缘无分了。”
叶澜清忽然想起萧惜城给她列举娶她的几个理由,原来他是吃过这方面的亏啊,难怪他特意强调了她的职业和她的家庭出身。
萧惜城当然不知道她此时心绪起伏,便问:“大嫂和你聊什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问了怀孕应该注意的问题。”叶澜清掏出车钥匙,打车车门。
“没问咱俩怀孕的事情吗?大哥可是盘问了我一晚上。”萧惜城歪着头看她。
“哦,顺便问了问。”叶澜清坐上了车,原来今天是鸿门宴呢,
萧惜城和大哥喝了两杯红酒,脸色有点红,上了车,他便闭目养神,没有一点声响,连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听。
叶澜清觉得气氛怪怪的,便打开了音响。都是经典老歌,其中有一首是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年少的时候叶澜清觉得王杰帅极了,本子上贴满了他的贴画,抽屉里都是他的盒带专辑,每次去唱卡拉ok,必点他的歌。那时宁浩然最喜欢唱他的歌,模仿的很像,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每一次在一起,他总会哼唱。那时叶澜清傻傻地问:“你会给我唱一辈子吗?”
宁浩然点着她的额头,笑:“当然,一辈子,下辈子,还有好多辈子。”
多么可笑啊,叶澜清想起这些话,那时竟然把它们当成真的。再后来,她看过王杰的专访,中年男人真的如明日黄花,发福了,帅气不再了,让人惘然若失。
她想起陈奕迅在《十年》里唱到,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叶澜清没有那种大度,付出了,辜负了,分手了,了结了,一刀两断,没有什么别的选择。顾安然有时说她太较真,这样活的太累,可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就像小时候上学的时候,背课文她明明背的又快又准,可是她必须要工工整整地默写一遍,然后对着课文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这不仅是一种生活习惯,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顾安然则对这种解释不以为意,爱恨两依依,更何况十多年的情感怎么会在一朝砍断?
再一次见到宁浩然的时候,叶澜清不由得佩服顾安然了。
这是两人分手之后第二次见面,在电梯里。
第一次是在病房里,他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孩,叶澜清夹在一大对医生里面,他的妻子刚刚生了第三天,但是她身材并没有走样,只是脸上有些婴儿肥。
她看到宁浩然变逗孩子边朝自己的妻子笑,见医生们来查房,他便闪到一边。她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她,因为她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叶澜清看到进来的人,显然有点错愕。
宁浩然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碰到她,他朝她点点头,叶澜清看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回避,然后谁也没有说话,从一楼到10楼,看似短暂,却又无比漫长。
两人站在了电梯的斜对角,叶澜清注意到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呢子风衣,里面搭配了一件乳白色的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明朗。
她忽然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给他一件有意义又有诚意的生日礼物,她向同学请教怎么打毛衣,为了能在生日前打完,她熬了两个通宵,第二天两只眼都是红红的。他拿着毛衣心花怒放地穿梭在宿舍楼里,看见熟人便像祥林嫂一样重复道:“这是我女朋友给我织的,漂亮吗?”那一件毛衣他一直舍不得穿,在她强烈要求下,才穿了两回。
那时,他捧着她的手心疼地说,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