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军政处内再次陷入安静。
唐晏廷保持了沉默,其实也是变相默许了许元胜刚刚的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劝说万树森。
许元胜也没再多言,点到即止。
万树森喝着茶,心思却不在茶水上,他要斟酌,他要慎重,因为他的关系,本就称霸南方境内的万家,现在更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
说严重点。
他处理的已不是万家的家务事,而是动摇南方国本的一件大事。
万树森若敢拖延个十天半个月,外人肯定认为他是废公徇私。
“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
“毕竟万晨山还有多少兵马,未可知。”
“这里面是不是只有万晨山,还有没有其他人?”
“万晨山虽然有万家的名头,但他还不足以拥有颠覆整个南方的掌控力,是不是还有其他大家族,其他顶尖权贵也有参与。”
万树森嘭的一声放下杯子,水四溢而出,原来这么长时间了,茶水并没有喝下去。
“不错。”
“废除地方权利,收归中枢。”
“地方上某些人的怨愤之心,决然不小。”
“应该早就有了一些谋划。”
唐晏廷沉声道。
许元胜点了点头,收归权利这种事,本来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事,因为袁武的带头,让动静和抵触降低不少。
加上又赶上大军出关渭河平原。
这是南方朝廷第一件大事,也是头一次真正的出兵,就是放到大胜完整时期,也是天大的事。
如此接踵而至的安排。
才让一些人,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乃至是反抗。
现在明显是缓过神来,或许是准备充足了。
这次的动荡,无疑是一场。
南方境内大家族,顶级权贵,地方陈旧势力一起联手,和皇族以及北地两江重镇搭上关系,发起的一场内外结合的大型颠覆叛乱。
前者的那些人近乎是南方的根基,绝对占据了南方七成以上财力的存在,更是掌控了地方大权短则数十年,长达上百年以上的权贵及家族。
“难保朝堂之上。”
“中都之内。”
“是否多数都是他们的人。”
许元胜轻叹一声,若非兵马在手,他们三个人在军政处内,也难保安全。
唐晏廷脸色微变,似也意识到更深的一步。
“唐兄。”
“我终于明白了,先皇对于改革为何踌躇不前了。”
“南方,只是大胜的半个,兵权还是在我等手里,还能兴起如此大的动荡。”
“先皇当年,面对九边重镇,面对整个大胜广阔的版图。”
“该是多么的无力和绝望。”
万树森轻声道。
“先皇他是累死的。”唐晏廷轻声道,看似轻飘飘却又很是坚定。
“哈哈。”
“即然走到了这一步。”
“开弓没有回头路,大不了一死罢了。”
“先皇做不到的。”
“我万树森非要做个看一看。”
万树森骤然起身,忽然大笑,笑声响彻军政处,在整个宫宇内传荡,透着坚定和心意已决。
“连林菀都知道。”
“我的愿景是为了进入大胜功德塔。”
“也罢。”
“看来我这个大胜右相是不称职的,只想着身后事。”
“接下来老夫就陪你走上一遭。”
“哪怕死后被史书记个乱臣贼子,祸国之相,又如何。”
“死了就死了。”
“若是胜了……。”
唐晏廷慢慢站起身来,若是失败,胜利者必然把他打进历史的耻辱柱上,这无可厚非。
“若是胜了。”
“南方为你唐晏廷,建立一座功德塔,比北地京城那座更大,更高,更壮观,在北地大胜功德塔内,你唐晏廷只是垫底。”
“在南方功德塔内。”
“你是拔尖的那个。”
“何况!”
“谁说南方不如北方。”
“谁有焉知,我们没有挥师北上的一日,驱逐蛮族,扫清叛逆,完成南北大一统,南方大荒国的渭河平原只剩下一关,北方蛮族那边还有大胜不下于两座行省面积的失地。”
“待那日,花开重阳日,完成大一统,收复南北失地,开疆扩土。”
“这般功劳无异于大胜开国之祖。”
“唐兄,元胜。”
“这般功劳,史书该如何记载这一笔?”
万树森抢过唐晏廷未完的话,突然掷地有声道。
“功盖大胜开国之主。”
唐晏廷眸光内透着一抹亮光。
“愿千秋万世,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天下之中心。”
“愿我们民族的光辉,覆盖八荒四野,五湖四海。”
“愿我们的族人,走到任何一个地方,不受欺辱,皆备受尊崇。”
“愿我们的敌人,退避三百里,亦惊悸不安。”
“这一世,在我们手里做到了。”
许元胜说道。
唐晏廷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眸光内陡然间泛着湿润,看向了许元胜。
万树森也是骤然一颤,手指都跟着颤抖。
许元胜心底一叹,越是生活在底层,越是明白一个家,一个县,一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