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隐匿在云层中的月不时何时悄悄钻了出来,惨白的月光撒在漆黑的街道上。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男人疾步奔跑在街道上,一脚踹开了客栈的门。
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的店家被吓了一大跳,迷迷糊糊的神智被扑鼻而来的恶臭熏得瞬间清醒了过来。
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柜台前,浑身上下裹在黑色的披风里,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
店家皱起眉捂住口鼻,驱赶的话刚到嘴边,在银子摆上桌后又重新咽了回去。
“客官稍等。”
店家立马换了副热情的笑脸,手脚利落地替男人办了入住,递过方牌时,忽觉那恶臭中似夹着一缕独特的异香。
他目光下意识寻去,在那人腰间挂着的布袋口见到一抹鹅黄,看形状像是花朵上的瓣儿。
察觉到他的目光,男人忽然变得警惕,伸手拢紧披风将其遮掩了下来,隔绝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店家收回目光,有些尴尬笑了笑。
男人一言不发拿了木牌就朝着楼上走,店家掂着手中碎银,看着那人身影,小声嘀咕了句:真是个怪人。
他刚给灯里重新添了些灯油,余光瞥见进门的纤细身影。
女子一袭海棠色红裙,手里正拎着各种打包好的点心零嘴,嘴里还叼着一根糖葫芦,憨憨的神态出现在她那张丰润又美艳成熟的脸多少有些违和。
“芙蕖姑娘这是又去哪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店家熟络同她打着招呼,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着那妙曼的身姿。
“掌柜的,今天还是没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年轻女子来住店吗?”
见店家摇了摇头,芙蕖应声道了谢,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咬进嘴里,心里有些纳闷。
芫娘也真是的。
说好的在福来客栈见面,这都已经三天过去了,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芙蕖离开云峰山,在人间兜兜转转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才和芫娘联络上。
当然这三个月她也没有闲着,吃喝玩乐一样没落。
最让她喜欢的还是白日里在酒楼里喝茶吃果子听听书,晚上去集市上面逛逛,买些小话本子回来躺在榻上继续看。
那些关于富家公子和小姐各种凄美哀怨的爱情故事总能让她看得如痴如醉,远比芫娘同他们说的要生动有趣多了。
芙蕖刚过楼道拐角,秀眉一皱,侧身躲避着脑门后的突袭,反身抬脚踢出。
因为这张碍事的脸,她没少遭不安好心的人觊觎。
以至于对付多了,碰到这种半夜来滋事的人,她出手快狠准,丝毫不留半分情面。
这一脚她用了近七成的力气,然后身后男人却如山般纹丝不动。
碰上硬茬了。
芙蕖心中暗道不妙,躲开男人再次伸出的手,紧闭的木门在男人的手掌下不堪一击,碎裂开来。
她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朝着男人身上砸去。
察觉到来者不善,芙蕖神色凝重,不敢大意,身子利落滚入房间里,同男人拉开了距离。
空气里夹杂着一缕说不出的恶臭,像是谁家的臭鸡蛋在太阳下暴晒了几天后碎裂流出来的味道。
“你是何人,为何暗算我?”
芙蕖掩住口鼻,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看着对面被黑袍包裹严实的男人问道。
这人是从臭水沟里打滚上来的吗?
浑身上下臭得简直令人发指!
男人一言不发盯着她了半晌,再次冲进屋子朝着芙蕖扑了过来。
两人在屋子里交起手。
最开始芙蕖还能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占据上风,可后来却发现,这男人除了身壮如熊,力量大的吓人之外,身体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落在他身上的掌风,无关痛痒。
芙蕖被逼得节节后退,情急下拔下头上簪花狠狠对着男人胸口刺下,另一只手掀去他头上的罩帽。
“噗叽!”
簪子的尖端很轻易透过了那躯体,没有任何阻力,发出的细响更像是扎进一团烂肉之中。
深红色的液体伴随着浓郁的恶臭流出,弄得芙蕖手掌一阵黏腻。
啊!这是什么?
好恶心!
芙蕖连忙收回手,分神的一瞬,便被男人一把掐住了脖颈,直直压在了身后的窗台上。
她惊异地睁大双眼。
借着惨白的月光,看清了那张浮肿可怖的脸。
男人不知是否得了什么恶疾,脸上皮肤溃烂不堪,青灰的皮肉翻卷,包裹着大大小小的脓疮。
随着他狰狞扭曲的面目,有些脓疮被挤压破溃,流出淡黄色的腥臭液体,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珠子鼓着几乎要挤出眼眶。
芙蕖试图挣扎脱出来,可奈何男人实在力气太大。
感觉到肺里空气抽离,她痛苦扭曲着面容,双手胡乱拍打在男人身上。
一道灵力自门外飞入。
细弱白光划破漆黑,直直打向男人身体中。
男人身形顿住。
芙蕖趁着他手中松了力道连忙从挣脱出来,搬起脚下的凳子用力朝着男人头顶砸了下去。
男人被砸的踉跄了几步,连忙转身朝屋外跑去。
见他逃走,芙蕖整个人这才脱力般瘫坐在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险!
差一点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体力耗尽,紧绷着的神经在危险脱力松懈下来的那一刻,强烈的眩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