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很快,那帮子小伙子们感觉到肩膀上的重压加大,肩膀被压得咯咯作响,几乎有点难以支撑了。
远处的生产工人没有注意到这边,想要帮忙也晚了。
李爱国一直在旁边站着,见此情形利落地抄起撬棍,一头插进火车头底部,一头扛在了肩膀上。
原本正在倾斜的车头瞬间稳住了,车头被一点一点的被扶正了。
最后伴随着一阵口号声,火车头安稳的落在了轱轳马子上。
李爱国这套利落的动作,吸引了不少生产工人的注意,只不过他们看了看小把头,都没敢靠近李爱国。
那老生产工人此时还躺倒在地上,李爱国伸手把他拉起来,关心地询问了两句。
“领导先生,俺谢谢您了,要不是您,俺非被砸死不可。”
李爱国也松口气:“好悬啊,刚才要是车头掉下来的话,非得砸倒一片人。”
那小把头明显十分愤怒:“砸到人是小事,这火车头多金贵啊,一百个人也赔不起!”
他走过去揪住老生产工人的衣领子,恶狠狠的说道:“赵老栓,等回了工铺,看队长不收拾你!”
赵老栓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揪住衣领子脸色涨得赤红,想要解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眼睛中闪烁出的畏惧,让李爱国想起了,解放前张钢柱的父亲受伤后,躺在床铺上,面对轧钢厂护厂队那帮狗腿子的眼神。
没错,那是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旁边那些生产工人们看到赵老栓被骂,也个个都瞪着愤怒的眼睛,紧盯着小把头。
只是他们似乎忌惮什么,咬紧牙关攥起拳头,但是没敢动弹。
赵新明看到这一幕,脸色有点难堪,却也没有阻拦。
这让李爱国感到很好奇。
解放前工人被人欺负,现在解放了还有人敢这样欺负工人,那先辈的血不是白流了?!
“你小子干什么!”
李爱国看不过眼了,甩掉烟头,走上去推搡了一把小把头,“你是现场指挥人员,地上有石头这明显是一种安全隐患,为什么不提前清理?”
小把头看似气势汹汹,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被推得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瞪大眼抄起烟袋锅子,就要朝着李爱国夯去。
赵老栓慌忙拦在了李爱国跟前:“把头,这事儿是俺不对,俺差点误了大事儿,您别误会这位先生。”
赵新明此时再也没有办法装看不到了,快步走过来,板着脸对小把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位是京城来的领导,你要是敢胡闹,我们林务这边就通知工铺队长。”
小把头看了看远处热情接待事故组的主任,再看看一直紧盯这边的赵新明,脸上浮现出一丝忌惮。
“这货是个老山蛙子,要不是俺们得靠着林务,非给你来个砸孤丁不可。”
他并不愿意跟李爱国发生正面冲突,嘴里嘟囔了一句山里土话,悻悻的离开了,继续指挥生产工人们搬运下一辆火车头。
李爱国拉住赵老栓的胳膊,将他搀扶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老大爷,你没事吧?”
“只不过是摔了一跤罢了。俺是贱命,没啥大碍。领导先生,真是谢谢你了。
不过俺还很年轻,只有五十岁,称不得老大爷,俺姓赵,伱可以称呼俺为老赵。”
刚才跌倒的时候摔到了小腿,赵老栓一边揉腿,一边抬起头感激的说道。
李爱国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过去。
赵老栓看到香烟,受宠若惊,脸色憋得涨红,坚决要拒绝。
最后张新明说话了,他还才接过来伸出伤痕斑驳的手掌,摩挲了过滤嘴,小心翼翼的别在了耳朵上。
“还带过滤嘴的,在工棚里只有马帮山队长才能抽得起这种烟。”
李爱国拿出打火机,帮他点上烟,笑着问道:“老赵同志,刚才那人是谁啊,看上去挺凶的。”
“可不是凶嘛,他是工棚里的把头马小路,是队长马帮山的亲侄子,在工棚里除了账房先生,数他最厉害了。”
赵老栓似乎对马小路很畏惧,说着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瞅了瞅站在远处的马小路。
李爱国拍拍胸脯子说道:“老赵同志,你放心,只要我站在这儿,那个马小路啊,他不敢找你麻烦。”
“俺知道,俺知道,你们是大城市来的先生,是体面人,队长最怕你们这些体面人了。”
赵老栓还想继续说下去,把头马小路似乎觉察到这边有情况,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赵老栓,吭哧瘪肚的,你属溜子的啊,是不是想被赶下山?!麻溜来干活。”
“领导先生,俺得去干活了,这次多谢您了。”
赵老栓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跑过去将撬棍扛在了肩膀上,扯着嗓子用尽了力气撬起火车头。
汗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滑过布满岁月沧桑的老脸上,流淌到了黝黑的脖颈上,最终浸透了破破烂烂的褂子。
看着生产工人们喊着整齐的口号,在马小路的指挥下在站场忙碌,李爱国微微眯起了眼睛。
自从乘坐吉普车来到这深山之中,李爱国便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解放前。
在阿尔山市还好,经常能看得人们高喊口号,也能看到初级公社的标语跟社员们干农活的身影。
但是,一进入这个偏僻的地方,道路两侧几乎看不到标语旗号。
当地人特别喜欢以先生相称,几乎听不到同志这个词语。
李爱国有点怀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