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一华袍公子颤栗不止,手中的折扇因慌乱掉落在地。
她凝神一望,依稀记得此人为程府二公子程端,今晚便是他将世子带了来。
而令其惊恐万分的,却是面前那一道火红,是那位先前来搅局的眼盲公子,青丝随然由玉冠束起,披落墨发顺冷风轻晃。
沈夜雪微微一怔,忽觉阴风阵阵袭来,下意识躲于身侧墙角,静观此处之变。
瞧这抹红叶般的身影不声不响走来,程端似吓破了胆,哆嗦地道着:“你……你不是花月坊中的那位……”
“你来做什么……”
程端似忖思了几念,实在想不出自己与这人有何仇怨。
那公子微扬薄唇,笑意若隐若现。
“夺你性命。”
本是惊慌失措的心绪更是惧怕不已,程端惶恐般后退,猛地撞上了身后树干。
“是傅大人之意,还是私人恩怨……”眼见着红衣公子悠缓行前,程端不住地后退,险些因脚下石子绊倒在地,行上一趔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要杀我灭口?”
那人只是张扬一笑,分明瞧不见双眼,却硬是让人望出了眉眼间一簇锋芒。
“想杀一人,还需言说这么多。”
嗓音冷冽,然带着一分戏谑,长剑出鞘,月色映入阴冷剑刃,散出的寒意与落花相融。
几名家奴侍卫于此时匆匆赶来,望见程端的霎那,纷纷安下了心,微喘着息,稳步将这程二公子围了住。
其中一领头侍从轻呼一口气:“二少爷,老爷让我等出府寻人,可算是找着您了。”
此刻哪还有心思顾这些随侍,程端抬手指着几步之远的孤影,颤抖得不成样。
“快……快给我上,这里有个疯子……”
“他要杀了我。”
“哪来的瞎子敢对二少爷不敬,给我押回府去。”领头侍卫瞧此势歪了歪嘴,轻蔑般眯起眼,断然下令。
那冷艳清绝之影出手太快,唯有微风轻拂,沈夜雪凝眸一瞥,顿时愣住。
一瞬前还在言说的几人已然倒地,皆是一剑封喉而亡,甚至死不瞑目,眼眸都不曾阖上。
程端见此景腿软而下,跌坐在地爬滚着:“什么……”
“鬼……有鬼……”
他胡乱连滚带爬,欲逃离此地,却听那人缓步行来,忙哭喊着求饶:“求求你放过我,求你……”
一步接着一步,男子缓缓蹲下身,顺势掐上其脖颈,引得程端全身颤动,瞪大了双眸。
“最不喜听人求饶,听着太是无趣……”
森冷语声震荡于上空,只听颈骨被拧断之声忽地一响,留落一片沉寂。
“既然你这么无趣,我便觉厌烦了。”
“厌烦之人……何需再留着。”
那一如火艳影再度起身,银剑收回鞘中,唇畔仍噙着寡淡笑意。
“黄泉路上,可别忘了取你性命之人是谁……”
空气中弥漫着阴寒之息,沈夜雪深觉凉意逼近,轻挪着步子,作势离去。
她乃是公子培养出的奉令刺客,正是如此,才知自己并非此人的对手。
况且若与他交手,擅自行动,她只会更令公子生了厌恶。
“瞧见完,便想走?”身后遽然传来轻笑,使她再不得朝前而行。
果真还是被他察觉到了行踪。
不过也罢,她凝思瞬息,皆言瞽者善听,觉这位公子听得有旁人在场窥窃,也非稀奇之事。
“无意撞见,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玉裳,”回身向其行上一礼,沈夜雪慎重轻语,“玉裳守口如瓶,绝不说出半字。”
男子浅笑着悠然上前,道出的话语令人不明他意图何在:“此言我听得多了。夜雪姑娘应知,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寻常女子遇上此情形许是会惊吓出声,她故作镇静而立,浑身却抑制不住地微颤。
回想眼前之人还与世子争过价,应是对她有着些许兴趣,沈夜雪面不改色,佯装平静如水。
“你不会杀我。”
“口中道得笃定,浑身却颤抖得厉害……”长指轻触其肩,他蓦然又笑,方才升起的戾气似消散了些,“夜雪姑娘分明贪生怕死,此刻是在……口是心非。”
她确是贪生畏死,心性使然,一心只想自在存活于世。
然令她更为诧然的是,他唤的并非是那花名“玉裳”……
他竟知晓她的名。
在花月坊中,除了最为亲近的几人知她名姓,其余之人一概不知,连那与她相处许多年载的韵瑶和落香亦是如此。
公子不愿透露姑娘的真实名讳,兴许早已为坊内的众多女子赐了名也犹未可知,她紧盯着身前清冷又张扬的身影,仿佛周围落英皆为他而飞舞。
目光锁定着高深莫测般的男子,沈夜雪恍惚间启了唇:“你怎知我名姓?”
他闻语淡笑,玉面透着些坦荡般的自负:“这天下属于我之物,我自会知晓它的一切。”
“我何时成了他人的物件?”她不悦地微凛眉目,觉此人太过狂妄自大了些,“仅半面之旧,连相识都算不上,我又何时归属了你?”
如同思索般微微一顿,随后他徐缓吐出几字。
“将来会是。”
怎会有人对青楼姑娘如是言语,听着颇为蛮不讲理,她好似不经意间招惹了一个疯子,不明他目的何为,亦不明他是从何处而来。
适才那堂中争当金主的情形仍荡于思绪间,沈夜雪压低了语调,心头疑惑终是问出:“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