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医师而言,诊治中一种毒的病人,并不可怕。
可怕是,收到中几种毒的病人。
单一的一种毒,若是全心研究,总会制出解药。
可几种毒的混合,却要花费更多的心血和时间来研究,最后能不能炼制出解药,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说有一种毒是由五种药材炼制而成的,那么医师可以通过分析这五种药材,进而找出各种克制他们的药物,最后再结合相生相克,找出最合适的配方,这毒药方能解了。
可若是两种【毒】药混在一起,那就得分析这十种药材了,而找克制它们的药物的范围,又不知大了多少倍。
更要命的是,这些克制药物彼此有相生的,有相克的,有混在一起产生巨毒的,有混在一起药效抵消的,有的药少用一分没有效果,多用一分又会变成【毒】药……
所以说,制【毒】药容易,制解药,却绝不容易,特别是制混合【毒】药的解药,更是难上加难!
心辰对乌眚前辈中的这两种毒早已是了如直掌,在分析出它们毒药的成分之后,心辰开始在心中构思解药配方。
蚀魂散的毒,心辰早已解出了配方,但它和瘴毒混合后,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心辰的脑子急速的运转着,分析着一种又一种药材,构思着一个又一个药方,否决了一味又一味药物,筛选着更好更合适的天材地宝……
整整一夜,心辰沉浸在这繁琐又复杂的药物分析中,连天亮了都不知道。
甚至她也不知道,一直静静打坐的东日,不知在何时,悄悄的睁开了眼睛。
微微的晨曦中,天色虽已见明,可屋内仍是昏昏暗暗,仅可辨人。
可对已到了元婴期的东日来说,这点昏暗,并不足以遮住他的眼睛。
对面的女子,在他看来,清晰如白昼。
她的容貌,是他所熟悉的。
她的衣着,也是他所熟悉的,甚至是他亲手从她衣柜里拿来的。
可她的神态气质,却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甚远。
北辰一向是清冷高贵的,如同天上的月华,可仰观,可欣赏,却不太好亲近。
小的时候,她还和他们这些男孩子打成一片,可随着她慢慢的长大,与他们却是逐渐的拉开了距离。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衣衫不再沾染半点尘埃,精致华美的如同天上的流云。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头上的首饰,不多不少,不张扬不寡淡,永远是最适合她的。
娥眉淡扫,香风飘然,她干净漂亮的与他们这些臭男人截然不同。
而眼前的女子呢?
头发蓬松着,只是草草梳了个最简单的样式,上面除了别了一根玉簪,竟然没有戴别的首饰了。
衣衫虽然还算干净,但皱巴巴的如同在地上打过滚一般。
脸庞还算干净,却是一点脂粉也没施。
虽说他们现在情况特殊,岛上无处买脂粉,可若真是北辰在此,她肯定会想办法将自己整理得尽可能的干净漂亮,最起码,她的头发和衣服,绝对会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她们,是不同的。
一个冷如月华,一个闲散如云。
一个精美如画,一个自在如风。
一个沉着冷静,一个怯懦胆小。
一个不苟言笑,一个笑颜如花。
一个修炼天赋极高,另一个,却更擅长医道炼药。
她们,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不一样。
他的心到底是做了怎样的自我蒙蔽,当初才会分不出他们来呢?
他爱慕着北辰,爱慕了二百年,这点他很确定。
可另一个女孩那灼热深情的目光,真的没让他动过心吗?
取“心”为名,是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可她的心,一直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他看得见,摸得着。
倒是他的心,他真的看清楚了吗?
远远的海边,哗哗的拍打着海岸的浪花,给空气中带来一丝凉意和腥咸。
东日静静的看着墙角的女孩,沉默的如同那被海浪击打个不停的海岸,又不安的如同那永不停歇的浪花。
一夜苦思,还真的让心辰想出来点眉目来了。
她琢磨出了一个新药方,虽然不能解了乌眚前辈身上的两种毒,但应该能暂时牵制住这两种毒的扩散。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辰兴奋之极,她兴冲冲的睁开眼,想要马上将这个激动的消息与大师兄一起分享。
可当看到静静打坐的大师兄后,她这满腔的热情顿时熄灭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心辰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踮着脚尖,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等她走后,东日静静的睁开了眼睛。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孩,所以,在她睁眼之前,他先闭上了眼。
盯着她刚才坐过的地方很长很长时间,沉静的茅屋中,发出了他一声长长的叹息。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心辰都在挑选药材。
她翻遍了好几个储物戒指,甚至还叫醒了乌眚前辈,才凑齐了一份炼制解药的药材。
她没有去叫东日翻找他的储物戒指,因为他储物戒指中的东西,都是她帮他整理的,里面有什么,她是清清楚楚的。
只有一份药材,这给了心辰很大的压力。
因为这意味着,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她只能坐看乌眚前辈受毒药的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