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底,京城严寒。
乐春坊6号却是一片火热欢腾,正门难得的全部敞开,两侧的抱鼓石都似闪着金光,一辆蓝色小货车停在门口,众人七手八脚的往下卸东西。
“大米七份,面粉七份,苹果一百四十斤,冻带鱼七份!”
“果子点心七份,酒水七瓶,毛巾、肥皂、洗头膏等七份,挂历八个!”
梁晓生亲自清点,确认无误后才让小货车开走。
今年过年早,1月份就除夕了,正好东西置办齐,索性在元旦前就发了。驻扎在北影厂那边的发完了,这是乐春坊的,包括编辑部五人,以及李健群、计春华。
李连结也有,已经送过去了,他工作关系还在武术队,但这点东西没必要,该给就给。
邻居们抻着脖子围观,议论纷纷,不免带出几分羡慕。
为啥过年过节的福利很重要啊?
一是平时沾不着这些东西,二是表明自己有个好单位。工人阶级确实是爷爷啊,这年头为了给职工发福利,单位都是绞尽脑汁,还有置换的。
比如一个茶叶厂想要点海产品,就拿自己的茶叶去海产品公司换……
大家兴高采烈的把年货搬进去,当场分发,编辑都是本地人,弄个板车就拉走了。李健群和计春华是外地的,总不能扛着东西回家。
计春华正发愁呢,忽见李健群喊道:“米面带鱼我不拿了,苹果我也匀出去十斤,谁想要来找我!”
“我我我,李老师,我要大米!”
戴涵涵立刻举手,俩人跑到一边嘀嘀咕咕去了,应该在讨价还价。
计春华滤镜碎了一地,没想到蕙质兰心的李老师也这么烟火气啊,当即有样学样,把不想带回去的都卖给了同事们。
陈奇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一帮崽子们叽叽喳喳,兴奋的不得了,笑道:“松弛点,你们松弛一点!要自由浪漫,多元化,包容开放懂不懂?”
“又在胡言乱语。”
梁晓生递过一个挂历,道:“给,这是你的。”
他接过看了看,摇头道:“这挂历真土,纸不好,印的也不好,图案更不好。”
“好的不得花钱么?能省就省,再说挂历都一样。”
“诶,挂历可不一样。一个印着街口赵大妈,一个印着我雪姐,你要哪个?等我手下明星多了,我就给他们出本挂历,一人一个月份。”
陈奇拍拍手,让大家看过来,道:“马上元旦了,眨眼就春节,我们人少,就不搞什么联欢活动了。而且1月份正式发刊,正是忙碌的时候。
今儿给伱们半天假,把东西都送回去吧,然后收收心,仗还没打呢!”
说罢,他对计春华道:“小计,跟我来一下!”
计春华跟着他进了前院的正房,他在这里也有一张办公桌,坐下来道:“你今年随着团队跑东跑西,比较辛苦,拍戏也认真,能看出来你私下练过,演技有长进。”
“嘿嘿,您把我选进来,我不能丢您的脸!”
计春华挠挠大光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是东厂,啊呸!你是公司的人,我从来不亏待自己人,只是公司草创,家底薄,没法给你们太好的待遇……”
陈奇取出一个大信封和一张单子,道:“你签个字!”
计春华问也不问,立刻在单子上签字,余光瞄了一眼,好像是支出单据什么的,旁边有个数字:伍佰!
咝!
他心里一跳,然后手里一沉,陈奇把信封丢给他,道:“这是你的奖金,不要对人讲,把李老师叫进来。”
“诶诶,我明白!”
“谢谢奇哥!”
计春华脑袋恍惚的跑了出来,捏了捏怀里的信封,顿感不真实,五百块钱啊,平生第一次见着这么多钱。
他狗狗祟祟的,像极了后世第一次发工资的牛马,又想打听别人的工资,又不想透露自己的,一种微妙的心理油然滋生:
“奇哥单独给我,就是看重我,那帮编辑有我多么?肯定没我多,他们估计连奖金都没有!”
他叫了李健群。
李健群又进去,同样的程序。
“你签个字!”
她刷刷签字,拿着信封就走,陈奇无语:“你好歹遮掩一下,让编辑们看了怎么想?这都是私下给的。”
“噢~原来是私下给的!”
李健群恍然大悟,把信封往兜里一揣:“这样行了吧,我很团结的!”
陈奇噎了一下,对她的滤镜也在一点点破碎,什么蕙质兰心?伶牙俐齿,我行我素,个性十足,是个不好弄的主儿!
发完了两笔,他又把一个牛皮纸袋装进包里,走了出来。
“老梁,你们忙吧,我去趟小李家!”
…………
西城,德胜门内大街。
这里有个“麻花大院”,原本是清朝内务府大臣麻吉勒的宅邸,民国时期在此设了一个“麻花电台”,因此得名。
解放后,此处成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员工宿舍,李连结的父亲是技术员,分到了两间平房。他两岁的时候,父亲工伤去世,母亲是公共汽车售票员,家里五个孩子,外加爷爷奶奶,一共八口人。
他与黄秋燕结婚后短暂住在这里,然后去美国了,生了两个女儿,后来又离婚。
李连结是净身出户,把美国的房子留给黄秋燕,但当时他没什么钱,这房子贷款买的,只付了首付。黄秋燕自己无力还贷,房子被拍卖了,她在美国漂泊了很久,还在美容院上过班。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