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不知道柳家那位夫人的性子,她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的?
尚秋姿那个人啊,孤傲倔强,她一辈子向往自由,又怎么可能会让她的女儿入宫来,终其一生,守着这一堵又一堵的朱色红墙呢?
太后看着铜炉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忽然看到年少的尚秋姿站一身骑马装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一进宫门深似海,那个地方,你去了,你就出不来了!”
“你就那么在乎他吗?为了这么一个人,堵上自己的一辈子?”
“那既然你要去,那你就去吧,宫墙里的苦难我陪不了你,那我就跟着将军去沙洲,去给你守着边关,给你撑着腰!”
昔日的话语依旧在耳边,震耳欲聋。
“太后娘娘!”夕颜轻轻的唤了一声。
太后回过神来,随后抬头看向夕颜:“这些日子,穗宁住在宫里,你多关照些,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去打搅她,本宫可不想被尚秋姿那个家伙指着鼻子骂!”
夕颜见太后这般说,忍不住轻笑:“柳夫人多久没回来了,纵然是回来,肯定也急着跟太后娘娘叙旧,怎么可能还会跟太后娘娘您吵嘴!
”
“你不懂她!”太后摇了摇头,“按本宫吩咐的去做就是!”
夕颜应声去了。
太后看着面前的铜炉,心中一阵阵的发酸,多年未见,只怕,早已物是人非。
柳穗宁她们在官道上慢慢走着,一直憋着不说话的冬青,在确定身边没有人以后,才快步走到她身边:“小姐,太后娘娘和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无非就是来收买人心的罢了!”柳穗宁看着面前漫长的宫道,淡淡的说道,“对陛下来说,柳家如何,对他来说,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父亲,还有父亲手头上的兵权!”
“那小姐,你为什么不让陛下彻查,陛下去查这件事情,纵然查不出来什么,也好过我们自己去做这件事吧!”冬青满脸都是不解。
“陛下去彻查,就是打草惊蛇,柳昱堂依附的人位高权重,肯定能把他做的事情藏起来,到时候,无非就是打骂一顿,丢点脸罢了,伤不到筋骨!”柳穗宁低垂着眼,冷声说道。
冬青皱眉:“可就算查不到什么,可她暗害小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将军回来以后,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打蛇打七寸,这种躲
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等到他有喘息的机会以后,他一定会回头咬你一口,这种人,不能让他们有一点反击的机会!”柳穗宁抬眼看向冬青。
冬青愣了一下:“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柳家现在肯定惶恐不安,生怕陛下追究,这个时候,我们只要隐忍不发,柳家就会觉得陛下不在乎这件事!”柳穗宁缓缓往前走,“他们既然想要柳家主家的权利,那肯定还会出手对付我!”
冬青恍然:“所以小姐,是打算等柳家再一次发难?”
柳穗宁点了点头:“我借着摄政王的权利,把柳昱堂一家子赶了出去,虽然名目清晰,可到底,我们手头上没有柳昱堂害我的证据!”
“可那天明明有那么多人听到了,他们……”
“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再多的人听到了,也不足为据!”柳穗宁回头看向冬青,“柳昱堂盯着主家的位置很久了,他觉得会想发设法的,拉我们下水!”
柳穗宁其实很清楚,那一日,若非柳昱堂毫无防备,她根本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把他赶出柳家,她无非就是接了个先机。
那些被送到京兆府
那里的人,那些人本就是劫匪,谋财害命,可是死罪!
这样的人,随随便便的死在了地牢里,也不会有人追究。
纵然这些人在死之前被问出了什么,必然也会有人掩藏掉,柳昱堂做的事情,他们抓不到把柄,不然前世的时候,他的下场,也不可能只是被驱赶出燕京。
这样的人,只要活着,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爬回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随时准备对着你的心脏,来一刀。
所以,柳昱堂,必须死!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
“等?”冬青挑眉。
“嗯,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柳穗宁笑了笑,“这种事情,急不得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养伤!”
冬青想起她们身边的人,回京的路上,她们本就几次三番的遇到截杀,等到燕京附近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气力了,又想着马上就要到燕京了,一时之间松懈。
最后不仅柳穗宁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们的人,更是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身边能动弹的人,都没有几个。
现在的柳穗宁,身边得用的,也就一个冬青,其他几个现在还在养伤,现在的她,除了
好好的养精蓄锐,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做的。
毕竟,在这个世道,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得有人,有钱,才能好办事!
“陛下今日说的这番话,不仅仅是给了我们里面,也是给了我们保命符!”柳穗宁看着冬青,“这份体面,是给我的,更是给柳家的!也是在告诫燕京背后的那些眼睛,告诫她们,柳家的靠山,是陛下!”
冬青默然,许久以后,她才轻轻叹息:“小姐,或许我们不应该回来的!这里,就是个是非之地!”
“这哪里是我们能选的?父亲收到陛下召唤回京的圣旨开始,我们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柳穗宁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拉过冬青的手,“回都回来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