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然一脸的急切,百里奚却不紧不慢,拈着他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沉吟半晌。
才道,“那要看是何种疫病?灾后老鼠成灾,尸体腐烂,水中细菌滋生,都有可能形成疫病,可成因不同的疫病却有不同的治疗方法。”
叶倾然本身也学习了源自外祖的医术,自然知道疫病也因人而异因成因不同而异。可目前尚无法断定汉水这边的疫病成因为何,她猜测最有可能就是老鼠和腐尸。
“可这几种常见成因,青霉素都有效果。至少在挽救生命方面都有效。再配合你外祖的方子和一定的隔离防止传染,应该能控制。”
百里奚慢悠悠说完,叶倾然提着的心才落了地,不敢说吃了定心丸,至少不像刚刚那样心慌。
“可是目前青霉素的产量还很低。”她蹙眉。
暗卫传回的消息已有十数个村镇被封,现在又过了几日,在医药不足又没有有效隔离的情况下,恐怕已经又扩散了。目前的产量肯定供不上。
百里奚点点头,“所以只能先给危重病人用,缩小传播范围为首要,轻症先用草药。你外祖的袪疫方可大剂量用。”
叶倾然谢过百里奚,就要急
急出门,却又被他拦住,“这个东西你带上。”
他递给她一块白色的小方布,夹层里有些药面,叶倾然不解。
“口罩。防止传染。”百里奚给她示范的配带方法,“你必须要戴,大夫要先确保自己无事才能保证救治别人。你师兄正在让人大量赶紧,随后,他会给你送到汉水。”
“不用了,我派人来取。”叶倾然忙道。她可不想蓝默轩为了她以身犯险,那是疫区,就算青霉素有用,也太危险了。
“无妨。”蓝默轩推门而入正好听到她的拒绝。
他温和地看着叶倾然,“我也是大夫。”
叶倾然从未听过蓝默轩行医,以为他只是替师傅掌管诡门。
“不信?”他笑道,“我可是师傅的第一个徒弟,师傅的外科治疗手段你掌握得未必有我多。”蓝默轩似笑非笑。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那里太危险……”叶倾然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是为救灾民,可也是为了萧楚,她不能让萧楚出事。可蓝默轩若不是因为认识她,根本不必要去汉水。
“这些是成品,到了那边可以先给大夫配戴。记得用一两日就要放在太阳下晒。”
蓝默轩又交给她一个包袱,里面装的全是口罩,“余下的几日后完工,我带过去。”
说完他就去了前面点心铺子,完全不想跟她再谈。
叶倾然提着包袱,看看蓝默轩的背影,又看看依旧笑眯眯的百里奚,突然很感动。都说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可是师傅和师兄却把这种信任给了她。
“好了,走吧,别耽误我制药,我会加紧提炼,每隔几日会有诡手送去给你。”百里奚边说边把她推出小院,关上了门。
叶倾然看着关闭的小院,眼泪险些掉下来。但还是咬咬牙,胡乱抹了把脸翻身上马。
她再次来到竹君舍,除了红鞘还带上了叶沐清。
萧楚那边已经收了贺风从北齐运去的粮,可叶倾然却不能等在青城给贺风的朋友医治,她要去汉水总要先知会人家一声,否则有骗人之嫌。
贺风听了她的来意,起初有些意外,随即便露出了然的笑意。
“郡主宅心仁厚,贺风佩服!”他郑重起身冲着她深施一礼,搞得叶倾然十分的不自在。
“贺公子这是羞煞我也。我既然承袭了医术,救人便是份内之责,哪当得起公子大礼。”叶倾然连连
摆手,“只是唯恐在汉水误了时日,耽误了给公子的朋友治疗。”
“我那位朋友不是急症,已缠绵病榻数载,想来他也不在乎再等个把月。”
“我是担心万一,只是万一,我染了疫症,无法给你朋友医治,你可以带他到顾府找我外祖,我外祖会帮你。”
叶倾然已经拜托了百里奚。但荷香居是诡门秘密不能告知他人,所以她才跟师傅约定了让贺风去顾家找她外祖。
“郡主一诺千金,高风亮洁,定会平安归来。”这次贺风的话有七分的真心。他没想到叶倾然为了守诺将事情做了此等安排,对这样的女子又多了几分崇敬。
“借贺公子吉言,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托。”
被人家抬这么高,叶倾然都不好意思开口了,但贺风一脸温润笑意,满脸的真诚,她才又继续道。
“贺公子想必也知道饥荒将至,我与我家三妹囤了不少粮,不为赚银子,只希望能为赈灾出份力。但我叶家一门三将军,我又新封了郡主,实不好再承盛名,所以想借贺公子的手……”
贺风是大商人,一听便明白她的意思。
“郡主是想用手中的粮稳定青城粮价,让奸
商不敢趁机抬价,还想余出赈粮赈济灾民?”
叶倾然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这哪是郡主求我,分明是郡主出钱出力,却把大帽子送给了我。”贺风摇头,沉吟了一刻又道,“郡主放心,此事我必能做好,不会白受了郡主的高帽子。”
叶倾然自然信他有这个本事。原本她囤粮就不为自己出名,是想既救灾又能替萧楚笼络些人心。可此事必须她亲自运作,或萧楚在青城才有效果,如今只能另作打算。
救灾助民自然是第一位的,若等萧楚回来再做这些事,恐怕青城百姓遭罪。而她也没财大气粗到可以用全部家当去赈灾,但若用她手里的粮来稳定物价,至少大家买得起粮,能平安度过灾荒也算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