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勋回青城那日静悄悄的,青城百姓并无人知晓。
西疆帝在宫里听着宫外传来的消息,脸上表情凝重。
“叶大将军是乘马车入城的,没有惊动百姓,直接回了叶府。”老内监在一边恭敬地回禀。
“可见到他人?”
“未曾,马车直接入了府,范老夫人与叶大将军的夫人都哭得凄切。”
萧历冷笑,“他这养伤本就是籍口,自然要演得逼真些。”
老内监想了想,又陪着笑道,“陛下若不放心,宣他进宫就是了。”
“他要装病,朕便陪他,去,多宣几位太医去叶家,好好给叶大将军诊治。还有那株千年灵参,也送去叶府。”
老内监得了旨意躬着身子退下。
此时叶家,范老夫人看着瘦骨嶙峋,满身伤痕的儿子,哭得不能自已。
顾氏原已冷了叶白勋多年,可见到他这副病容,便是咬着牙也没把眼泪憋回去,只是默默站在远处拭泪。
叶白勋一再劝慰说养伤不过是籍口,又冲叶倾然使了几个眼色,叶倾然才帮着把老祖母劝走。
叶白勋看着哭红了眼睛,却依旧装着冷淡的老妻,轻叹了一声。
顾淑义蹙眉望向他,才惊觉房内
只剩了他们二人。
“将军且歇。”说完她便欲转身,叶白勋也不拦。
只是在顾淑义刚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顾淑义回身便见叶白勋已经从床上摔到地上。
她急步而回,吃力地扶起他,将人往床上推。
叶白勋虚弱地将半身的重量都压在顾淑义身上,她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上躺下时,被他带着趴到了他身上。
顾淑义惊呼一声,感觉到他的胳膊揽住了自己的腰,瞬间脸孔发热,慌乱地站起身来。
“可压到哪了?”
“没。”叶白勋摇头,眼底深处隐了一丝笑意,口气却是可怜而又落寞的,“夫人去忙吧。”
顾淑义想转身,终究没有狠下心来,“你下床要做什么?要茶还是什么?”
“茶。”
顾淑义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去倒了杯热茶来,见叶白勋起身艰难,便拦了他,将茶递到他口边,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喝。
“夫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淑义放下茶杯,背对着床,听着身后叶白勋沉沉的声音,她手一僵,心酸到不行。
“我听然儿说夫人对清儿视如己出,夫人大度,我却对不起夫人。此番我活着回来
,就是为了向夫人当面认罪。”
“他日我战死沙场,也就没了未了心愿。夫人是怨是恨都可,只不必为我伤心。”
“你这样还要出征?”顾淑义猛地转身。
“我是说如果。”叶白勋木然,看着她变了脸色。
“叶白勋,你别以为向我认罪便能心安,便没了牵挂。你若真是战死沙场,我必不原谅。”
“那夫人让我如何?”
“活着,活着向我赎罪。”顾淑义一脸冷然,却是强忍眼泪。
叶白勋连连点头称是,“都依夫人,夫人莫哭,莫哭。”
叶倾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她远远跟父亲交换了眼睛,清楚看到父亲眼底的笑意。
长叹着出了房门,母亲怕是被父亲算计了,可这正是她乐见的。
刚刚把老祖母送回房内,叶倾然已经细说了父亲的身体,并且也提醒了一下祖母,父亲的苦肉之计。
没想到祖母比她更乐见其成,直接让齐嬷嬷去吩咐顾氏身边的嬷嬷丫头,都不要往跟前凑,尽量让顾氏亲力亲为。
看刚刚房内的情形,父亲的计策已经生效了。
而且此计还有一箭双雕之效,正自微笑,前门来报,皇帝陛下派
了太医前来给叶大将军诊治。
这不,另一只大雕就来了。
叶倾然进去匆匆给父亲扎了几针,叶白勋立时看起来更苍白的了,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她收好针把了把脉,那脉像已经虚弱到闻者伤心的地步了。
门外管家引着太医入内。太医们与叶倾然也算熟人了,在她面前也不拿大,甚至有些恭敬。
“我父亲的身子有劳各位太医了。”叶倾然说着就红了眼眶。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她治不了的病,确定他们几个能行?
“父亲受了箭伤,又中了毒,后又劳累透支,身子已经虚透了,可这温补的方子,实在不是我所擅长。”
叶倾然言辞恳切也不像说假话,毕竟治太子时她就说了她不会给人开调养身子的药方。
几位太医又是一番客气,纷纷上前给叶白勋把脉,之后几个人也都是摇头叹息。
看得顾氏心惊,叶倾然更是不停拭泪,叶白勋眯着眼睛偷看自己夫人,被叶倾然抓包,他才不好意思地垂眸。
几位太医一番商义后,终于开了一张温补药方。
“陛下此番还赐了叶大将军千年灵参,陛下说,药方所需的珍贵药材,尽可赐下。
”太医院首席刘太医安慰道。
叶倾然连连向皇宫方向行礼,“然代父叩谢陛下!”
太医们开好方子,便要离去,叶倾然再三挽留,他们还是急着回宫复命去了。
她当然知道,皇帝恐怕还在宫里等消息呢。
几位太医回宫后果然都立即被宣去萧历面前。
几名太医回禀了叶白勋的身体情况,萧历脸色才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