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日起,一直到十一日,谢淮冬都不曾再见到萧策。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想带的东西都早早的一点点送出府去,请叶倾然帮她收着,或换了现银。
到了十一日,管家早早就来通知谢淮冬,马车已经备好了,吃过早饭她们就可以出发了。
谢淮冬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似乎只是木然地按计划行事。
可萧策的脸总是交替在她大脑中出现,一面是那日不顾她的哭求,凶狠占有模样,一面是他眼含泪光问她谁给过他慈悲的模样。
还有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握着她的手写时,眉眼温柔,缱绻模样,还有她笑着叫他大叔时,他宠溺地责怪她的模样。
她怕他,又想靠近他。
她想逃离,却又觉得他可怜。
她想逃出东宫这金织的笼子,可一想到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他,又觉得心底沉沉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昏昏噩噩地进了正厅,萧策居然坐在桌前,等着她一起吃早饭。
进门时,她心底一惊,险些被门槛绊倒,一把拉住门框,才没摔倒,抬头才看到萧策已经离了座位,似乎是想来扶他,见她立稳,便停在了
原地,默默把伸出来的手又放下了。
这小插曲让谢淮冬暂时忘了心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走稳。”
“以后要慢些。”萧策温声道,干净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带着点点宠溺。
谢淮冬低下头不敢看他这样的笑,匆匆绕过他落了座。
萧策也默默回了座位,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以前两人也经常一起吃饭,谢淮冬总会叽喳问个不停。
“大叔,这个是什么?”
“那个好吃吗?”
“你尝尝,这个超好吃!”
可现在唯余沉默,他内心像被放在火上煎烤。谢淮冬也不好受,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只端着碗发呆。
“外面不比宫里,三教九流,有各样人,要处处小心。不可露财,不可透底。”萧楚低低念着。
谢淮冬恭顺地听着,边点着头。
“多带些银子傍身。”
谢淮冬迟疑在望向他,他是知道了什么?
“我是说寺庙里要捐香油钱,要多带些银子。”萧策忙补充。
谢淮冬才点点头,“够了。”
“以后闲了可以再练练字,你底子很好,加以时日,必能写一手漂亮的字。”
谢淮冬又点头,但始终沉默了。
萧
策似是觉得无趣了,沉默了一会儿,便道,“走吧。”
谢淮冬起身,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盯着他的脸又看了一会儿,才咬眼转身。
萧策初时还在笑着,可等她转身出了前厅,便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瘫软在椅子上。
谢淮冬简单提了个小包袱便带着贴身丫头出了府门,钻进马车后,顺着车帘的缝隙又看了一眼朱红大门。
马车缓缓启动,她始终盯着门口,待马车走到街口时,她看到一抹白色身影立在府门口,远远注视着她。
是萧策。
谢淮冬心头满满的不安,她总觉得他觉察到什么了。她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了,只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马车转弯时,她最后向门口望了一眼,便见到那白色身影缓缓倒地。
她的心停跳了一秒,他摔倒了!
要不要回去看看,要让马车停下吗?谢淮冬内心激烈交战。还是装不知道,继续按计划行事。出了城,她向往的自由就要到手了。
他那样对自己,她为什么还要担心他。
她回去又能怎样?她既不是太医,也不是婢女。三日后他的侧妃们就都要入府了,她回去又能如何?
谢淮冬反复问着自
己,马车渐行渐远。
谢淮冬闭上眼睛,狠狠骂了自己一句,便颓然地靠着车壁,大脑空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策本来是一直站在府门内的,待马车走远了,才出了府门,远远看着。
谢淮冬太单纯,从她提出要求说要去海慧寺,她闪躲的眼神就出卖了她。他就已经猜到,她要离开了。
而能帮她离开的,整个青城,恐怕只有叶倾然。
他知道这一别,许就是永别。那疯狂的一夜他放纵了自己,已经伤害了她,所以他要放她离开。
马车走远,那越来越轻的马蹄声像是将他的心踏成了碎片。她似乎带走了所有温度,所有颜色。除了冰冷,他身上再无其它。
看着马车转弯,他再也压不住胸口翻滚的气血,一口血喷出便软软倒了下去。
整个太子府乱成一团,太监婢女们把萧策抬回内院,有人进宫去请太医,有人要去追回太子妃,都被萧策拦下了。
“不必。”他咬着牙吩咐。
这个时候他不能惊动宫里,也不愿打乱谢淮冬的计划。等她远走高飞了,他再医治也来得及。也免得宫里太早发现。
太子府的掌事公公很为难,可萧
策死也不许他去报信,他也无法,急得团团转。
“殿下,若是不想惊动宫里,不如老奴去请镇国郡主?”
萧策摇摇头,“明日再说。”
“殿下,您这是为什么呀?太子妃也没走远,派个人骑马去追回来,府里不能没个拿主意的人呀!”
“我说不必,便不必!”萧策急得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要不照着镇国郡主之前开的方子再抓几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