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
谢知非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下午的事情,我替太太赔个不是,你看在我的面上,别和她计较。”
晏三合:“……”他怎么也知道了?
谢知非胸膛缓缓起伏,“以后,三爷也挡在你前面,如何?”
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像潮水一样,猛烈地冲撞着晏三合。
“不言,不言,抱我回去。”
她声音里,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促,好像是吃了败仗的士兵,只剩下一条路——
落荒而逃!
李不言把包袱往身上一系,双手抄到晏三合的身下将她抱起,余光瞥向罗汉床的男子。
男子一张脸肿得跟什么似的,偏嘴角擒着一抹笑意。
你个情场老狐狸!
李不言替晏三合在心里骂了一句。
……
“我家三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主仆二人走得不见踪影,裴笑还勾着头看,“我还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呢!”
谢知非不言语,朝朱青递了个眼色。
朱青会意,走到亮灯的耳房前。
“小红,你去趟小厨房,爷要吃宵夜;绿绮,你去趟老太太那里,替爷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是!”
两个婢女一前一后离开世安院。
朱青把书房的门带上,亲自守在
门口。
书房里,梅娘规规矩矩坐在圆凳上,压着声音,把最近十几天打探到的一些重要的消息,一一向三爷汇报。
开柜坊除了替三爷赚银子外,还有另一个作用:打探消息。
这世上有两种买卖,最能隐晦地知道一个家族的兴盛:一个是古董商,另一个就是赌坊。
世家的败落,从不会显现在明面上,变卖祖宗留下的宝贝,拆东墙,补西墙;
而兴盛的人家,则暗戳戳买进宝贝。
谁家进,谁家出,古董商心里一清二楚。
而赌坊呢?
撇开那些卖儿卖女的赌鬼不说,比如城东的刘公子上个月来了八趟,这个月只来了五趟。
这少了的三趟,就意味着刘公子手里的银子不衬手,也意味着刘家在走下坡路。
如果刘公子这个月来了十趟,那多出来的两趟,说明他最近有了横财。
谢知非利用赌坊,利用北城兵马司,替太孙一点一点监控着四九城里权贵们的动向。
梅娘一一说完,谢知非便让她离开。
人一走,他冲裴笑说了句“明亭,我撑不住了”,便让朱青抱他回了房间。
这具身子他锻炼了好些年,到底是底子太弱,刚刚口出狂言把晏三合吓跑,是不想让她看
到他已经疲倦地说不出话了。
朱青把人放在床上,拿湿帕子替爷一点一点擦着脸上的冷汗。
“爷是故意让人把梅娘来的消息,透露给太太的吧。”
“到底是你懂我。”
“是为晏姑娘吗?”
“嗯!”
三爷眼皮掀开一条缝,望向床边人,“我就是想让她瞧瞧,人家姑娘是正经姑娘,她儿子才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
静思居里。
晏三合平躺在床上,脑子还在想着静尘的事。
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静尘这人在尘世间的身份,但仅凭包袱里这几样东西,怕是难。
“不言,你明天再去一趟水月庵,替我……”
“我的好小姐,你让我打架可以,让我问话……”
李不言怕碰着晏三合的伤脚,睡在窗下的竹榻上,“我什么时候有这个脑子了?找三爷呗。”
晏三合现在听不得这个人的名字。
这世上有很多人,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内里都是空壳子。
三爷不是。
三爷生得一副好皮囊,内里剥开一层,露出一层不为人知的皮;再剥开,再露一层……
到底有多少层,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更要命的是,这人时不时地向她轻轻招手,诱惑着她,去探究那
内里到底是宝藏,还是危险。
“找他做什么?”她声音里没好气。
“审犯人这种事情,他做惯的,肯定比我灵光。”
“哪里灵光,我没瞧出来,我还是自己……”
“晏三合,裴太医的话,你最好听进去,伤筋动骨不比别的,得养,还得静养。”
李不言知道她的心思,“别不好意思,他不是自己说要挡在你面前的吗?”
“谁要他挡?”
晏三合一听这话就恼,“他当他自己是把伞呢!”
李不言难得看到晏三合耍小性子,笑作一团,“伞有什么不好,能遮风,能挡雨,太阳出来,还能挡挡太阳。”
晏三合撑起一点身子,勾着头看李不言。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女子靠什么都靠不住,得靠自己。”
“没错啊,你这不是现在腿伤了吗?”
李不言从塌上爬起来,把枕头下的一方帕子塞到晏三合手里,又把人轻轻按下去。
“静尘的心魔几乎是一落葬,庵里就发现了不对。三爷那伤我瞧着六七天就差不多了,事情不急在这一时,你踏踏实实地养脚。”
李不言温柔地看着她。
“他要言出必行,咱们就请他帮忙,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