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姑娘当真是这么说的?”
“大奶奶,一个字都不敢掺假。”
谢总管缩了下脖子,心说我只是把死人那一段给瞒下了,免得大奶奶夜里做噩梦。
“真真是个聪明的啊。”
朱氏拍拍胸口,把吊在喉咙里的那口气顺下去,“这一番话,全了两家人的颜面。”
谢总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旁的春桃还没回过神来,“大奶奶,这话怎么说?”
“我问你,你如果是晏姑娘,是应下好呢,还是拒了好?”
“这……”
春桃设身处地想了想,“还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朱氏追问,“为什么?”
春桃:“若应下了,万一裴老爷,裴太太不同意呢,岂不是闹得人家裴家鸡飞狗跳。”
朱氏苦笑:“以小裴爷的性子,鸡飞狗跳还是轻的,只怕以后都不得安宁,晏姑娘就成了罪魁祸首。”
春桃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若不应下,小裴爷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当场落得个没脸,他能甘心?”
“就算他能甘心,他身后的二老也不会甘心。”
朱氏缓缓接过话。
“裴家那是什么家世,晏姑娘又是什么家世。我儿子相中她,那是她祖上积来的福,她倒好,一口拒了,这可不光是在打小裴爷的脸,
也在打整个裴家的脸。”
春桃惊得朱唇微张。
“晏姑娘是老太太的故人,如今住在咱们府里,她打裴家的脸,就是咱们谢府打裴家的脸。她成了罪魁祸首,就是咱们谢家成了罪魁祸首。”
朱氏幽幽地看着谢总管。
“谢、裴两家要好了几十年,从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有说两家越来越要好的,没的说因为一桩亲事,而闹得一拍两散的。谢总管,我说她全了两家人的脸面,有没有错?”
“大奶奶说得半点没错。”谢总管深深叹了口气。
晏姑娘要求小裴爷拿出父母之命,就是让你们一家三口自个商量去;又拿出自个与死人打交道的身份,也是婉拒的意思。
不仅全了两家人的脸面,也给了小裴爷暗示,就不知道小裴爷能不能听明白?
春桃这时才算恍然大悟。
“从前只觉得晏姑娘做什么都淡淡的,不太好相处,不太好说话;
如今我才发现,她不是不会相处,不会说话,她是懒得与咱们相处,与咱们说话。”
“什么懒得,是不屑。”
朱氏纤手戳了一下春桃,那孩子什么话能说,什么事能做,心里透亮着呢!
就在这时,有小厮突然跑到谢总管跟前,一通低语。
谢总管听完,忙躬
身道:“大奶奶,裴太医,裴夫人来了。”
朱氏黑亮双眸一转,“既然裴太医来了,你也赶紧去把大爷叫回来吧!”
“是!”
谢总管匆匆离去。
春桃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敢低声问:“大奶奶,你说这桩婚事能成吗?”
朱氏摇摇头:“绝无可能!”
……
裴寓夫妻进了谢府,一个往谢老大的书房去,一个往内宅去。
裴夫人今年三十有九,保养的极好,若不是因为季家的事情,眼角急出几根皱纹,鬓角生出几根白发,看上去还得更年轻些。
一进门,季氏便朝老太太喊。
“哎啊,我的老祖宗,你瞧瞧那孩子,做的那叫什么事儿,快,给我拿个蒲团来,我给老祖宗磕头赔罪。”
老太太活一把年纪的人,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
“快别,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都是年轻过来的,谁年轻的时候不冲动个一回两回,来人,上茶。”
一个高高提起,一个轻轻放下,正堂里的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尴尬。
季氏坐下,一边拨茶盖,一边抬起目光扫了扫。
吴氏忙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都退出去。
季氏等人走远,才放下茶盖,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
“老祖宗,当真是一点风声
都没透给我们啊,你说说,现在的孩子,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老太太笑笑,“那孩子也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儿。”
“心里藏不住事,也不能乱来啊。”
季氏埋怨了儿子一声,“老祖宗,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就和你敞开天窗说亮话。”
老太太早在季氏进门后第一句话,就已经摸出了她心思,脸上却不动声色:“你只管说。”
“按理,晏姑娘帮过季家,只冲着这一点,我就该称了那傻孩子的心思。更不用说晏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还是个顶顶聪明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竟比夸她自个还觉得舒服。
谁说不是呢!
晏行的孙女,除了家世差一点的,别的那都是拔尖的。
“但裴家不比别家。”
季氏话锋一转,脸色苦了下来。
“老祖宗你是知道的,我家老爷能坐镇裴家,靠的是他一身实打实的本事,否则按规矩,哪轮得到他当家做主。”
裴家的家事,老太太知道的一清二楚。
裴家四个兄弟,裴寓就占了一个嫡字,他上头还有一个嫡亲大哥,下头两个庶弟。
裴家老太爷是见裴老大在医术上实在不成器,裴寓却又天赋极高,这才把家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