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中,有个声音不知死活的响起。
“咕噜——”
“咕噜——”
众目睽睽下,始作俑者谢知非冷哼一声,“休整,吃饭。”
像得了赦令似的,朱青赶紧进店去张罗饭,黄芪赶紧去喂马,小裴爷赶紧拽着三爷往里走。
长腿跨过门槛的同时,三爷脸转过来,很淡地看了晏三合一眼。
这一眼的深意是:别想走,三爷因为追你,连饭都顾不上吃。
别想走;
敢走试试;
这两句话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但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软,后者硬。
恰恰晏三合这人吃软不吃硬,也不用有台阶下,她坦坦荡荡的跟进去,自顾自在另一桌坐下。
李不言看看这桌,再看看那桌,脑子都不用过就在晏三合身边坐下。
谢知非余光扫见,后槽牙用力的磨了好几下,才把冲到头顶的怒火又压了下去。
……
伙计把饭菜端上来。
掌柜一脸歉意:“官爷,太晚了,客栈就这几样菜,别的都卖完了,饭只管敞开吃,管够的。”
“多谢!”
谢知非又恢复了那个风度翩翩,人见人爱的三爷,冲裴笑他们三人一点头:“吃饭!”
三人拿起碗筷,都心有余悸地朝边上那桌瞄一眼,然
后……
狼吞虎咽!
李不言心里啧啧几声,用胳膊碰碰晏三合的:“瞧这饿死鬼的吃相,估摸着出了京城,就没吃过东西,怪可怜的。”
晏三合面无表情。
李不言捂着嘴,压着声,“其实,三爷这人还是不错的,看着混,内里正,担心你哩。”
晏三合转过脸,面色阴睛不定地看着李不言:帮谁呢?
“我实话实说嘛!”
李不言摆出一张无辜的脸,余光乜了谢知非一眼。
以德报怨啊!
瞧姑奶奶这格局,世上也没谁了!
还真就被李不言料准了,这是从别院离开后,四人吃的第一顿饭。
为什么不吃?
三爷急着追人,不准呗!
一碗饭下肚,裴笑总算有了点力气,用脚踢踢谢知非的,把头凑过去:“刚刚听见没有,她是怕把咱们扯进去,所以才先斩后奏的。”
谢知非看着他,眼神不善。
“知点好歹,人家为你好呢!”
裴笑夹一筷子白菜到他碗里,余光乜了晏三合一眼,心说就冲着这面冷心善,我也得把人娶回家不是?
饭吃完,伙计过来收拾碗筷,掌柜则送上了一壶茶,外加六个茶盅。
桌上四个人,还有两个在边上。
小裴爷做和事佬:“李大侠,过来
喝茶,顺便商量商量事情。”
李大侠看了眼晏三合,丢给小裴爷一个“我也要敢的呢”眼神。
小裴爷讨好似的,冲谢知非眨巴眨巴眼睛:要不咱们过去?
这眼睛还没眨完,就觉得眼前刮过一阵风,人已经不见了。
扭头一瞧,那小子正往晏三合那桌走过去。
妈的,男人还是贱啊!
小裴爷赶紧挥挥手,朱青和黄芪这才纷纷起身跟过去。
原本空荡荡的四方桌上,一下子坐满了人。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眼神有些扎人,“既然客栈没有房间,直接赶路如何?”
晏三合回看他一眼,“好!”
谢知非:“还有一半的路程,一口气?”
晏三合:“就看你们行不行?”
谢知非:“我们行,马不行。”
晏三合从包袱里掏出两张银票,往桌上轻轻一拍,“有银子就行。”
“一盏茶后,出发。”
谢知非拿起银票,向掌柜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垂首看着晏三合。
“刚刚骂人那孙子,要不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成!”
谢知非转身又走,晏三合随即站起来,“我去外边透口气。”
桌上三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懵:怎么又突然好了
呢?
唯有一个李不言,意味深长地看着晏三合的背影,脑子里莫名浮出一句老话:床头吵架床尾合!
……
谢知非雷厉风行地添了点银子,换了六匹马,六人顺着官道一路直奔河间府。
十二个时辰后,河间府三个大字出现在六人的头顶上方。
终于到了!
入城门,找个最近的客栈,要上三间房,六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各自钻房里,沐浴更衣睡觉。
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朱青和黄芪眼睛一睁,便去外头打听唐老爷。
小裴爷则让伙计拎了热水上来,打算再一次沐浴更衣。
昨天太累太困,就随便洗了洗,洗得不干净。都说人配衣裳马配鞍,衣裳是新的,人也得干净些,得让晏三合看出他的精气神。
哪知他刚脱光了钻进木桶里,朱青他们已经回来了。
很显然,唐老爷在当地很有名气,一点都不难找。
谢知非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屏风后的人道:“你慢慢洗,我们去晏三合房里商量下。”
“哎,哎,哎……也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