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
谢知非一脚踏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晏三合。
院子的围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只有半人高,她背手站在石墙前,背影与群山一样沉默。
她在想什么?
谢知非突然生出一丝毫无理由的恐惧:她还会理我吗?
听到动静,晏三合转过身,大步走上前:“这一位是周郎中,一会由他给你们看病。”
谢知非这时才注意到,石墙下面,蹲着一位老汉,竟然也是光头。
那老汉站起来,冲所有人咧嘴一笑,两颗门牙也是又黄又歪。
小裴爷:“谢五十,快来看哪,他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哎。”
多新鲜呢!
谢知非冲周郎中道:“那就有劳了。”
周郎中枯长的手指冲黄芪、朱青一点:“你,你先跟我来。”
一句话,让小裴爷的神色起了变化。
他凑近晏三合,献宝似的低声道:“一眼就看出黄芪和朱青伤得最重,这土郎中有几把刷子。”
晏三合没理他,看着谢知非,“三爷的房间在左手边、小裴爷的在中间,晚饭各自在房里吃。”
一个最左,一个最右,明摆了不想见到他。
但她好歹理我了。
谢知非十分欣慰的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能见到唐见溪?”
“今天夜里,他的书房。一会黄芪和朱青
出来,三爷赶紧去见周郎中,身上的伤别耽误,今天晚上不会轻松,要有心理准备。”
口气十分的平静,仿佛山下那几句带刺的话,她根本没有说过,但谢知非心里却清楚——
这丫头在心里已经与他划得泾渭分明。
晏三合见李不言脸色不好看,上前扶住,“哪里不舒服?”
李不言虚弱笑笑,“眼睛不舒服。”
“瞎说!”
小裴爷插话,“你没伤着眼睛啊?”
李不言冲谢知非翻个白眼,“被人揉进了沙子呗,三爷你说是不是啊?”
你算哪根葱?
谢知非冷哼一声,自顾自往房间走。
他还有脸甩脸子?
李不言气得想抄家伙打上去,晏三合赶紧拖着她往前走,“我让人备了热水,你打一身汗,一会赶紧洗洗。”
“晏三合!”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点心?”
“……”
“山泉水冲茶,茶味特别香,一会我给你冲一杯。”
“……”
小裴爷看着两人背影,咬牙切齿。
娘的,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丫鬟,没王法了?
……
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不言目光不善地看着晏三合,“你刚刚为什么拉着我?”
晏三合不答反问:“你刚刚又为什么针对谢知非?”
“我看他不顺眼。”
“因为我?”
“
对!”
“你看出来了?”
早看出来了,谁像你,迟钝的跟头猪一样,心里只装着心魔,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李不言如实点点头。
“不言。”
晏三合声音平静且沉稳,“这当口,什么事情都先放一放,唐之未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
李不言神色凝重地看着晏三合:“三合,你实话和我说,你……”
“这当口,也不是问我话的时候,等回了京城,咱们关起门来细细说。还有……”
晏三合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你自己说的,男欢女爱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事情,干嘛呢?多大点事儿?”
“我就是……”
“你就是舍不得我受一点点委屈。”
“知道就好。”
晏三合扶她坐下,倒了盅温茶送到她嘴边,轻笑,“傻丫头,我像是能受委屈的人?”
……
另一间房里。
小裴爷逼视着谢知非,“实话说,你和晏三合怎么了?你和李不言怎么了?”
“哎啊!”
谢知非痛呼一声,“我后背的伤好像又流血了,你快帮我看看。”
“快,快转过来。”
小裴爷走到他身后低头一看,可不是又渗出血来。
“那狗郎中什么眼神,明明你才伤得最重。”
小裴爷忘了前一刻钟,他还在晏三合耳边夸那狗郎中
来着。
“疼不疼?”
“疼死。”
小裴爷呼天抢地跑出去,“郎中,郎中,不好了,要出人命了,我兄弟又淌血了……”
谢知非看着晃动的木门,嘴唇紧紧抿成一道线。
明亭,你也不问问我哪里最疼。
我心口最疼!
……
治伤,用饭,休息……
夜色渐深时,有下人敲响了晏三合的门,“姑娘,老爷已经等在书房,姑娘可以过去了。”
“好。”
晏三合起身,“不言,你去敲一下三爷的门。”
“得了吧!”
李不言鼻孔朝天,“我现在看到那张脸,就想往上面吐口水。”
晏三合无奈笑笑,只好自己走到谢知非的房门口,刚要敲门,门忽的一下从里面打开。
谢知非走出来,“可是要出发了?